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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上門,難在哪兒?居家護理呼喚更多護士
“樂護”平臺的護士(左一)正在居民家里提供上門護理服務。
楊雪可攝
護士上門解難題
居家護理方便了許多行動不便的病人,使他們能夠在家休養、治療和訓練
“徐老師,我想你呀,你都去哪兒啦?”王惠霞今年35歲,見到來給她做上門護理的護士徐健,就高興得像個孩子。
徐健坐到王惠霞身邊,拿起一本小學語文一年級教材,開始帶她復習一周前學的古詩:“一去二三里——”
“煙村四五家。亭臺六七座,八九十枝花。”王惠霞流利地背了一首《山村詠懷》。
“她的智力已退化到六七歲小孩的水平,我盡可能訓練她多記些東西。”徐健說,兩個月前的王惠霞不能與人交流,認不清左右,四肢活動也受限。
王惠霞曾因羊水栓塞引發腦梗,幾乎癱瘓在床。家里負擔不起長期住院的費用,又不忍心把王惠霞獨自留在療養院。姐姐王惠雯向很多人打聽,最后聯系了一家上門護理機構——“樂護服務平臺”。頭一回上門的護士給王惠霞做了一次護理評估,了解了她的自理能力、認知能力和心理狀態等,并同幾位家屬深入交談。做完評估,“樂護”和家屬商量,制訂出一份護理計劃。
第二周,該平臺派來了擅長慢病管理和康復治療的資深護士徐健。徐健的本職是北京市西城區某社區衛生服務中心護士長,每次來護理,她要和王惠霞相處近兩個小時,除了帶她讀書、看畫,增強認知能力,還要做肌肉鍛煉,并監測血壓、心電圖等。如果家人都在,徐健還會過問王惠霞的飲食狀況,提出建議。
“上門護理兩個月了,妹妹恢復了部分自理能力,性格也更開朗了。看到她有了信心,我也有信心了,希望能通過護理,幫助妹妹伸開蜷起的左手。”王惠雯說。
家住北京市豐臺區菜戶營橋的熊欣蕊在找到“樂護”上門護理前,也嘗試過其他辦法。“媽媽84歲肱骨骨折,到底怎么做康復,我們試了不少辦法。”熊欣蕊說,最開始想去醫療條件好的療養院住一陣,其次是去醫院的康復中心住院,最后是去醫院康復門診就診。住療養院,老人不愿意獨自生活;住醫院病房,她休息不好,也吃不習慣;反復跑門診,她身體吃不消,家里人手也不夠。經過全家協商,最后決定請人上門護理。
“‘樂護’派來的護士懂康復鍛煉,還會做心理輔導,如今媽媽恢復得不錯。”熊欣蕊說,“我覺得護士上門,方便了許多行動不便的病人,使他們能夠在家休養、治療和訓練,更有利于康復。”
據第四次中國城鄉老年人生活狀況抽樣調查,全國失能、半失能老年人約有4063萬人,占老年人口的18.3%。中國保險行業協會《2017中國長期護理調研報告》指出,老年人群體存在較顯著的護理服務缺失,面臨專業護理服務難求的問題。
家住北京市西城區陶然亭的趙恒英老人做完髖關節置換術,行動不便,由于有強烈的康復護理需求,必須經常去醫院。“老爺子80歲,160斤,我們兄弟3個得先把他從5樓家里抬下去,再找好車送到醫院,等做完護理再抬回家。”趙迪是趙恒英的孫子,每次為了送爺爺去醫院,他們兄弟幾個沒少費心:上樓下樓,抬得滿頭大汗;一去一回,要從早上8點忙到下午3點,大家都得請一天假。
“一個行動不便的老人進醫院,至少要三四個人照料,我看也就像我家這樣的能做到。子女多而且都在老人身邊的家庭越來越少了。”趙迪說。
護士兼職有難度
我國目前護士缺口有數百萬名,現階段發展居家護理還缺乏專業人才
“護士上門能保持護理連續不間斷。”徐健說,其實很多患者出院后,往往還需要延續性護理,比如康復鍛煉、傷口換藥、體檢監測、打針輸液等。然而患者回到家中,隨叫隨到的護理服務非常少,只能多次往返醫院,或干脆不做護理。
“據我所知,在北京僅有少數幾個社區醫院有能力提供居家護理服務,想要三級醫院的護士直接上門就更難了。”徐健舉例說,比如西城區與朝陽區交界處的居民,在她所在的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建檔。居民可以到社區中心拿藥、打針,但社區中心的護士顧不上去居民家里,因為社區中心的人手只夠管中心附近幾個街道的居民,很多患者只能去附近的三甲醫院。如果離醫院遠,還得打車,甚至叫救護車,很費時間、錢和精力。
“要是能在網上找到護士上門,病人就省心多了,比如基本的傷口換藥處理,完全可以在家完成。”徐健說,上門護士除了提供護理服務,還會做健康宣教、心理疏導,并與患者家人溝通,這是一整套精細的護理流程。“上門護士有時會根據需要,對患者照護一兩個小時,而在醫院做這樣的護理是難以實現的。”
“如果有時間,大部分基層醫院護士是愿意兼職做居家護理的,因為在收入上很合算。但是,護士們日常工作較忙,要做血壓、血糖、眼底篩查等大量社區體檢,業余時間還得忙著專升本、讀研、考健康管理師等,實際上出來做居家護理的也不多。”徐健介紹,目前她所屬的社區醫院僅有她一人兼職做“上門護士”,而且“接單”不多,一周一次上門護理都不能保證。最近,她要給街道3000多名居民做肝臟篩查宣教,更沒時間上門服務了。
李晶是北京市海淀區某三甲醫院婦產科護士長,有20多年從業經驗,她認為,三甲醫院護士普遍很忙,有的要倒班,有的有學習任務,有的下班要照顧孩子。“可能大部分同行想過上門做兼職,但付諸實踐還需要勇氣。只有那些既愿意掙錢又有精力和能力的護士才會加入。做市場化兼職是有門檻的,如果自身水平不行,很快就會被淘汰。”
北京護理工作者協會會長、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婦產醫院黨委書記陳靜介紹,在國外,有全職護士也有兼職護士,但在國內,護士一直都是“醫院人”,也就是全職護士。從制度上來講,現在還一步走不到“兼職護士”,于是出現了“多點執業”。
業內人士指出,一些地方試點的“護士多點執業”或“護士區域注冊”是對護士從事兼職服務的許可,政策鼓勵二、三級醫院護士到基層提供延續護理、長期護理、居家護理等,但許多醫院對此持保留態度。
“我是三級醫院的管理者,說實話很糾結。我當然不希望護士都出去多點執業,所以目前可能更多的是鼓勵護士在醫聯體內多點執業,實現分級診療中優質護理資源的下沉。”陳靜認為,多點執業不適合三級醫院的急診室、手術室或重點病房的護士,而更適合那些有空閑時間的門診護士和社區護士。
“在現階段,發展居家護理最大的困難還是缺乏護理人才。”李晶說,護士們在醫院里都忙不過來,就算愿意做兼職,要抽出時間和精力去做也有一定難度。
從全球看,大多數國家的護士占總人口的比重約為5‰,而我國不到3‰,以此推算,全國目前尚缺數百萬名護士。隨著老齡人口日益增加,護理人力資源更顯不足。
“共享護士”待規范
有些“共享護士”平臺為了業績,過分看重護士注冊人數規模,忽視服務質量管理,必須從源頭上消除安全隱患
為了推動居家護理, 2017年我國確定北京、天津、廣東作為護士區域化注冊試點地區,促進優質護理資源下沉,加強基層護理服務能力。今年4月,國辦《關于促進“互聯網+醫療健康”發展的意見》提出,有條件的醫療衛生機構可以開展移動護理、家庭監測等服務。7月,國家衛健委等部門發布《關于促進護理服務業改革與發展的指導意見》,鼓勵和推動社會力量舉辦護理機構,大力發展居家護理服務。
如今,許多“互聯網+居家護理”平臺迅速發展,這一服務模式被人們稱為“共享護士”“網約護士”等。國家衛健委回應稱,“共享護士”解決了老年人和行動不便患者的就醫難問題,給老百姓帶來了便利,不失為護理服務進入家庭的一種探索。
“上門護士的安全問題要重視。”劉健認為,護理機構或平臺應提供有效的安全保障,比如為護士購買人身保險,并進行醫療安全、責任等法律培訓。“面向患者的長期護理險值得推廣,如果將社會辦的居家護理服務也納入長期護理險,就能減輕患者的經濟負擔,對推動居家護理也是更有力的支撐。”
李晶提出,護士加入互聯網護理平臺,是否屬于多點執業?希望對這類行為予以明確,否則“網約護士”上門服務依然處于“灰色地帶”,出于合法性的顧慮和醫院責任壓力,護士積極性得不到釋放。
目前,“互聯網+居家護理”業務已在多個城市開展,需要主管部門規范引導。雖然有政策提出推動居家護理,也有對“共享護士”的認可,但具體到發展方向、人才培養、資金安排、績效標準等還缺乏細則。
專家建議,應加強各護理平臺服務質量監管。有些“共享護士”平臺為了業績,過分看重護士注冊人數規模,忽視服務質量管理,埋下安全隱患。另外,有關部門應督促各平臺加強對上門護士的崗前培訓,從源頭上減少糾紛、降低風險。
日前,國辦出臺的《關于改革完善醫療衛生行業綜合監管制度的指導意見》提出,針對“互聯網+醫療健康”等醫療衛生服務新技術、新設備、新業態等,加快標準制修訂。完善新型健康服務監管政策,通過規范試點、開展評估、公開信息、完善投訴和維權機制等方式,加強行業指導,營造公平公正的發展環境。
國家衛健委有關負責人表示,下一步將在總結試點經驗的基礎上,逐步修訂完善護士執業管理相關政策。結合各地探索開展“共享護士”的做法經驗,引導規范發展,滿足公眾多樣化、多層次的護理需求。
邱超奕
編輯:趙彥
關鍵詞:護士上門 居家護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