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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留守兒童哭號,幾人當真
生活的節奏的確是越來越快。一個現象是,一二十年前,春節的喜慶幾乎總要到元宵節附近才逐漸散去。而如今,幾乎是伴隨著“迎財神”的鞭炮,打工大軍們便開始拋家別雛,踏上“征程”。正是在這樣的匆忙和未及散盡的喜慶中,我們聽到了留守兒童令人心碎的哭號聲:“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最近,各大網站幾乎都被這一組孩子悲慟的照片刷了屏。
留守兒童是個大問題;農村的日益空心化也已經眾所周知。似乎這是時代之“痛”。但是,起碼并不是所有的留守問題,都是不治之癥。并不是所有的哭號,都是因為毫無退路的貧窮。
“留守兒童和母親分離哭號”的照片,可以看出,路是好路,車是好車,可以間接反映出當地的整體生活水平,并不是貧困到難以克服。那么,不妨來了解一下相關背景。這一家人來自邛崍臨濟鎮瑞林村,而根據資料,臨濟鎮交通十分便利,“已形成2萬余畝優質有機茶葉,1萬余畝柑橘等休閑觀光農業產業帶。”順便拜訪作為“公共服務綜合信息平臺”的瑞林村網站,網站構架很不錯,但是,所有欄目內容全都空空如也。是的,所有欄目!
我想表達什么?起碼,這組照片中,讓人心碎的留守兒童的哭號,其實可以讓他破涕為笑。
瑞林村距離所屬的“交通十分便利”的臨濟鎮,估計不會遠;如果所謂的3萬余畝的休閑農業產業帶是真的,相信能帶動地方經濟,并能夠吸納相當多的當地勞動力。有的時候,選擇到數小時車程之外的成都去打工,只是為了掙更多的錢。
不能否認家庭對孩子的愛。在兒子的哭號背后,也有母親心酸的眼淚在飛。但有意味的是,在爺爺奶奶那里,看不到特別多的悲傷,我甚至看到奶奶(可能是)在笑!——這不是不愛,而是我們長期以來,愛得過于粗獷。對于大多數農民,物質需求才是真正的需求,“虛妄”的精神需求從來不是需求。是的,孩子現在哭得很傷心,但有什么要緊呢?“孩子是沒有記性的,睡一覺,什么都好了。”——作為農村的孩子,我們幾乎都知道他們在想什么。
誰來告訴這些爺爺奶奶,以及爸爸媽媽,在孩子看似燦爛的笑臉之后,其實隱藏著可能難以愈合的創傷?誰來向這些成年人普及“幸福感”的常識和親情的價值?誰來引導他們思考:女兒上高中的“生存壓力”,是否真到了無法克服、甚至需要以犧牲孩子的幸福感作為代價的地步?這些都是亟須面對的“三農”問題。
早先,領導農村的往往是德高望重的族長鄉紳,他們作為文化或精神柱石,言傳身教,兼負著對村民的精神引領和倫理規范功能。而現在,取而代之的社會組織是“村”。從征稅收費貫徹計生政策,到致富創業,在“村”的所有責任清單里,建設村民精神生活卻是一項并不起眼的工作。
瑞林村“公共服務綜合信息平臺”的徹底空白,是因為沒有能力,也因為不被重視和需要。幾乎是象征性地揭示了它與幸福理念缺失的農民之間的隱蔽關聯——如同一個啞巴領著一群聾子。在這種殘缺的關系中,留守孩子的號哭,無法被父母和爺爺奶奶,以及基層部門所聽到。它只是年復一年,回蕩在孤獨孩子的夢中,以及網友們無關痛癢、隨時湮滅的嘆息里。
□劉志權(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副教授)
編輯:劉文俊
關鍵詞:留守兒童哭號 保護留守兒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