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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科女超人”于鶯:跳出體制這一年
“私人診所”的幻滅
于鶯不愿提及“改革”,卻不得不觸碰,實際情況是,那些鼓勵改革的文件遇到現實的政策,一下就顯得蒼白。
臺灣之行歸來,于鶯更加堅定開辦私人診所的想法。但直到加入這家民營醫院后,于鶯才如愿以償。
5月中旬,去診所的選址實地測量前,她發了條微博:“想象未來的診所會是什么樣子?咖啡館風格?美式鄉村風格?地中海風格?別瞎想了,不管怎樣,光線照明,空氣流通,動線路徑,流程合理才是需要考慮的重點。”
如今,于鶯“大背心褲衩的工頭生涯”已經開始,但這在兩個月前還不可想象。
那時于鶯就選定的地址向轄區衛生局遞交了材料,被直接拒絕。理由簡單,沒有規劃——北五環到東五環統統沒有允許開辦私人診所的規劃。
她回過神,從衛生局的官網上下載相關材料,才了解到要開一個私人診所,第一步就是得有規劃。
只能在五環外開診所?這讓于鶯難以想象。
再次是審批難。一家診所,如果開在居民樓的底商,那得需要樓上所有住戶和旁邊的底商同意,只要一家說了NO,就無法獲得審批。
于鶯了解到,控制審批是因為私人診所很難管理,更多的小診所根本沒執照。“真正想開診所的人開不了,膽大心黑的人就開了(黑診所),就能掙到錢。”這讓于鶯不解。
去年8月,于鶯和同樣跳出公立醫院的醫生張強,在上海參觀一家即將開張的私立醫院,隔著馬路就看見掛在醫院門口的橫幅:“歡迎于鶯、張強大夫蒞臨考察,共同開創中國醫療改革的新局面”。
這讓她咂舌,太夸張了:“我就是想干點自己的事兒,和改革扯不上邊兒。”
而實際狀況是,沒“改革”呢,于鶯自己的事兒好像也要“歇菜”了。
“當你開始想開診所,到一步步去實施,去做經營分析、盈利規劃時,你會發現,這里牽扯的東西太多了。”于鶯說。
三月份吐槽后,于鶯休了一個月,每天找各個圈子的朋友聊。“他們都覺得私人診所很好,但阻力很大。有人潑過冷水,干嗎花費力氣在這上,先找工作,等政策松動了再說”。
有人勸于鶯去“活動活動”,被她拒絕:“我特別不擅長跟領導打交道,尤其跟政府機關領導打交道。”
于鶯不愿提及“改革”,卻不得不觸碰,實際情況是,那些鼓勵改革的文件遇到現實的政策,一下就顯得蒼白。
尋找“合伙人”
在于鶯看來,出來的醫生們是抱團取暖的,也相互支持。“因為離開真的是一件很難的事。”
幾天前,于鶯接到一個電話,來自和她經歷相似的一位醫生。在于鶯的感染下,對方也離開公立醫院,開私人診所。她曾囑咐這位醫生:“有任何問題隨時給我打電話。”
這一次,醫生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抱怨:“都是你啊,害苦了我們,現在才知道開辦診所這么不容易。”
確實不易,于鶯也頭疼,她的新診所還面臨著招人的難題。
盡管這些年從公立醫院跳槽的醫生時常闖入公眾視野,但目前這個比例還是很小。于鶯希望能夠從中尋找到技術精湛、又有一點情懷的醫生作為伙伴。
“但目前看來是有想法的人多,原地不動的人更多。”于鶯說,“這是個奇怪的圈子,你對這個圈子抱怨,但也不愿意踏出一步。”
從安貞醫院跳出的婦產科醫生王虹,是于鶯的現任同事。這位在公立醫院工作長達20年的醫生坦言:離開前也經過很長時間的掙扎。這份職業看起來體面而有尊嚴。
于鶯的糾結來得少些:“公立三甲醫院主治醫生的身份,對我來說,正面看可能是一個光環,背后看是一個枷鎖,緊箍咒。”
在于鶯看來,出來的醫生們是抱團取暖的,也相互支持。“因為離開真的是一件很難的事。”
“你需要什么樣的醫生?”
“把全科診所看成有興趣的項目,說得高點,是事業,大家有共同的理念。從頭到尾參與。醫者需要一點點信仰,對醫療品質、醫療服務這些問題的認同一定要達成三觀一致。”于鶯答道。
因為新診所的開辦,于鶯忙碌異常。她閑暇時會想:假如沒有微博,假如“超人于”不是幸運地在網上走紅,假如她沒有被賦予改革急先鋒的角色,今天她會過著怎樣的生活?
是遠離公眾視線,繼續在協和急診科做大夫?還是相夫教子,過著忙碌的生活?
“即便是沒有微博,我的性格使然,還是會有這樣的選擇。”于鶯說,“我希望能活得真實,活得真性情,挺好的。”
“實際上是在和自己較勁。很多人在這個過程中遍體鱗傷。而我呢?就是面前有很小一道門,到處都是刺,我胖,還非要擠過去,衣服破了,那就脫了還要往里擠。我覺得我一定能過這個門,沒有理由過不去,一年過不去,兩年一定過得去。” ——于鶯講述離開公立醫院一年來的感受
編輯:羅韋
關鍵詞:診所 醫生 急診科女超人 于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