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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影像講述中國故事
——談對攝影“特定性瞬間”等問題的思考
攝影的特定性瞬間
攝影是瞬間的記錄。正因為如此,柯特茲提出“精確的瞬間”,卡蒂埃-布列松提出“決定性瞬間”,伊文·璠提出“珍藏的瞬間”。其實,遠在1934年,中國攝影人沈新三就提出過類似的瞬間說,只不過沒有布列松等系統。他曾說過這樣一段精彩之語:“攝影貴在當機立斷,不容遲疑而失去至美至妙之一剎那。蓋當認清目的之后即應靜待快門一撥機會之至。人有喜怒哀樂之表情,或緊張安閑之姿態;鳥則飛鳴回旋之一瞥;獸則咆哮跳躍之一瞬;舟方揚帆,車正疾駛;凡此種種,皆是一剎那之景象。此一剎那,時不我待,豈容猶豫?故攝者于此至佳至妙之情狀發現之一剎那,必須運用其至敏捷之腦筋,斷定為不可錯之機會,乃迅下命令,指揮手腕之一撥,而佳構以成。”
在我的攝影創作中,我努力去記錄那些特定的影像———特定環境、特定時間中具有特定意義的物象,把這個稱之為“特定性瞬間”。要記錄下這種“特定性瞬間”,并非易事。這需要物象出現的機遇,需要你具有敏銳的瞬間觸覺,在這個特定時間感受到它,鏡頭鎖住它,你的內心狀態及主觀認知與影像所呈現的意象高度契合;并且,你能用適合記錄這種“特定性瞬間”影像的方法———獨特的光線、結構和影調等,把你瞬間的觸覺表達出來,把你期待的效果呈現出來,這個剎那,你的主觀認知、感受、想象力與物象的意象狀態完全融為一體,于是,“特定性瞬間”就這樣產生了!
拍攝最重要的是內容,如果僅從攝影的藝術手法來說,我所追求的“特定性瞬間”影像,大體上包含四方面特點:一是故事性畫面;二是意象性內涵;三是紀實性風格;四是詩意化語匯。當然攝影的藝術手法多種多樣,只要能與內容有機地契合、恰到好處地呈現,都會具有獨特的價值。這同時也構成了攝影人的不同風格。
“特定性瞬間”是多個要素的融合。當然,有些是可遇不可求的,可是,萬一你遇到它了呢?或者說,你發現它了呢?你能否運用好瞬間的觸覺,把握住稍縱即逝的機遇?
羅伯特·卡帕有句名言說得好:“如果你照片拍得不夠好,那是因為你離得不夠近。”因此,他總是要近一些,再近些。可大衛·伯耐特并不同意卡帕的這種看法。之所以有歧見,是因為他們處于不同層面和角度來談論這個問題。當我們去記錄某個特定的瞬間時,有時確實需要很近的物理距離。我想卡帕所說的“近”,既包含一定的物理距離,又不單純指物理距離,而是說更近地看清和把握對象,這其間自然包括主體瞬間的觸覺狀態。對這個問題,賈維爾·瓦翁哈是這樣闡釋的,“攝影最基本的特質:永遠接近現實———而同時能保持一個相當的距離。”是的,可能有時候,我們稍退一步,會更好地看清和把握對象,從而能做到更“近”一點、更好地體現攝影的特質。
實踐操作中,如何看清和把握對象?這取決于攝影人瞬間的觸覺的敏銳性。需要調動自身,使瞬間的內心狀態、想象力和主觀認知與特定物象所呈現的意象高度聚合、契合、融合。于是,在電擊火閃之間,你記錄了它。這如同馬克·呂布所說,“在某個神奇時刻,能看到平常看不見的,或其他人看不見的東西”;如同莎拉·夢所說,“突然間,在三分鐘之內,在適當的地點,適當的時間,剛好在這個角度,偶然聚成了所有你想表達。”這正是我所努力追求的“特定性瞬間”。
瞬間的觸覺,是剎那之間的靈感和應激狀態的爆發,反映出攝影人的敏銳度。然而,需要指出的是,這種敏銳性,既是瞬間的,又是非瞬間的。它的獲得,需要長期的專業訓練,需要攝影人不斷積淀自身素養,提高觀察力、想象力和應變能力,當然,也需要一定的天分,它的爆發,有時是有意識的,有時則是下意識的。
這種“特定性瞬間”影像畢竟不會很多,更多的時候,還是攝影人對物象的某種感受和想象。這種瞬間也可能不是那么神奇,不是那么震撼,而是一種意境和意象。羅伯特·弗蘭克就不太贊同所謂的“瞬間”,他認為讀者觀看時不太注重瞬間,而是注重攝影家對他所見到的人和事的感受。劉半農曾說:“……作者的意境,借著照相表露出來,……被寄藉的東西,原是死的,但到作者把意境寄藉上去之后,就變做了活的。”我覺得有時確實如此,因為大多數場合,我們所見到的人和事是平凡和普通的,你要呈現它,影是客觀外在觸動了拍攝者的心靈,或是整體含有寓意,或是細節較為特殊,或是光影呈現生動,或是具有想象空間……它賦予了我某種感受,啟發了我的想象,呈現它,會有一定意義和價值,于是,我便拍下這些非特定性、然而可稱之為有必要性的瞬間。
每當拍攝的美妙時刻,我的耳邊總會響起與這個時刻同樣美妙的音樂,奇特的是,這個音樂的旋律節奏和風格與眼前的物象狀態是那么協調!每當這種音樂響起的時候,我就進入了物我相融的狀態,彼時,甚至不是我在控制快門,而是相機本身,“咔嚓、咔嚓”地響著,仿佛是音樂的節奏,我知道,這份感動將會幫我開啟三重門:相機的快門、作者的感情閘門和觀者的心靈之門。啊,天呀,那是多么美妙的時刻!
這就是拍攝進入了狀態,感受、想象力,就在此刻迸發,甚至思如泉涌。因此,我習慣于每到一個國家,就會找來這個國家當地的音樂,甚至在車上一路播放。這樣,拍片時就會籠罩在這種特有的旋律之中。我在俄羅斯拍了一張照片:一個人走在高高的圍墻上,四周一片空曠,這引起我無限的遐想。之后,在影集中,我把它排在幾張死亡與墳墓照片之后,因而看上去,此人仿佛是在走向天堂。而在拍這張照片時,我耳邊迴響的音樂則是貝多芬的《命運》。
吳印咸說:“光是攝影的父親,而影子便是攝影的母親。”光影,是強化“特定性瞬間”記錄效果的重要手段。確實,光影很重要,且需要運氣。更多的時候,在適宜的條件下,你得自己掌控好它。除非特殊急切時刻,一般我都是手動曝光——根據當時物象的特定狀態,來設定速度和光圈,確定曝光組合,以便更好保證物象呈現效果。可能某些時候,我也會以弱光、失焦等手段來呈現特殊的影像。光影世界,這里有無窮的奧秘,這是我們永遠探索不盡的迷宮。在以色列我拍下了一張女子的頭像,如同安格爾《宮女》中的人物,她整個身體處在幽暗的光影之中,在朦朧的色調下,她的面容是那么嬌媚,展現出璀璨的人性之美。
還有色彩。張印泉認為,色彩是照片中的靈魂,這一條乃金科玉律。色彩,自然包括黑與白。我覺得黑白是世界上最豐富的色彩。當然,我也偏愛黑白片,認為它更有力度,也更有深度。當然,我也不排斥其他色彩,在某些瞬間,彩色會產生特殊的效果,豐富影像的內涵。我有時甚至覺得,拍出彩色佳作比黑白更難。黑白與彩色,二者各有千秋。有人說,彩色攝影更接近現實,它更像散文,有許多色彩的詞匯;黑白攝影像詩歌,用詞更簡潔。音樂有調性,攝影也有類似調性的“影性”。“影性”是攝影人風格成熟的標態,往往具有一定的識別度。不同的“影性”,反映了攝影人的創作特點。
在摩洛哥,我拍下了一個坐在墳墓高處的男人,他低垂著頭,夕陽在他的頭上,構成了一個U型的光影,鬢角邊金色的斑點在閃耀,在這種色調籠罩下,形成了一個特定的瞬間,這是對生與死的思考,是對命運的感傷……而這種內涵的豐富性,有時候是黑白片所難以呈現的。
編輯:楊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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