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審計署發布了20戶中央企業2015年度財務收支審計結果公告。公告顯示,部分央企海外投資收購項目存在風險管控不嚴的問題,由于投資決策和管理制度不完善、調研論證不充分、風險應對不到位等問題,在抽查的20家央企的155項境外業務中,有61項也就是近四成的境外業務,形成風險近385億元。

隨著中國綜合國力的增強以及國內企業實力的壯大,在“引進來”的同時,許多企業開始眼光向外,不斷地“走出去”,謀求更大的市場份額和發展空間。近些年,中國企業海外投資迅猛增長,已成為全球名符其實的海外投資大國。近期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發布的報告指出,2016年中國企業對外投資達1830億美元,同比增長44%,使中國從世界第五升至第二,僅次于美國。

企業“走出去”,很大程度上是企業自身發展的需要。通過對外投資,使企業進一步融入全球經濟中,以期獲得更大的市場份額、更先進的技術和管理經驗以及更高的資本回報。央企“走出去”,更具有指標意義。除了企業自身發展的需要,它同時是中國對外開放政策的重要組成,是我們在全球范圍內優化資源配置、推動中國經濟提質增效以及創造新的經濟增長點的必然選擇,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盡管國內企業海外投資大幅增長,但整體投資效果卻不容樂觀,一些重大投資項目時不時遇到挫折。在這當中,央企作為中國海外投資的標桿性企業,往往因投資規模大而面臨更大的投資風險,承擔的可能投資損失也是巨大的。而且,央企的國有性質,使得這種損失不僅僅是企業的損失,更體現為國有資產的損失。

客觀而言,無論什么樣的投資,都會有風險的,但與國內投資相比,海外投資面臨的風險更多、更復雜和更難以掌控。在宏觀風險方面,包括政治風險、經濟風險、法律風險等;在微觀風險方面,包括當地的居民與勞工權益、環境保護、民族宗教等。其中,有些風險是企業經過積極努力可以有效應對的,如微觀風險和宏觀風險中的經濟風險、法律風險等;而有的風險卻是企業難以掌控的,如政治風險。這些年,央企海外投資面臨的一大風險便是投資對象國的政治風險。某些國家常常受政局動蕩、政權更替、行政效率低下、武裝沖突甚至國家安全等因素的影響,擱置、中斷甚至取消已確定的投資項目,給央企的海外資產、生產經營帶來極大的損害。

投資都會存在風險,但央企決不能因此而放棄“走出去”的戰略,而應是在各種可能的風險面前,未雨綢繆,做好各種預案,來積極應對并管控好這些風險,盡可能地化解這些風險,將風險可能造成的損失減少到最低限度。這既需要央企加強自身的風險管控建設,也需要政府通過相應的體制機制建設與落實,督促央企加強海外投資的風險管控。

一是要牢固樹立責任意識。央企的海外投資行為,除具有一般企業投資的共同特點外,還兼具國有資產保值增值的重任。所以,央企的各級管理者一定要繃緊促進國有資產保值增值的這根弦,牢固樹立責任意識,做到守土有責、守土負責、守土盡責。對于企業的海外投資保持理性冷靜的頭腦,不好大喜功,掌握好海外投資的速度和節奏,周密計劃,穩健實施。這樣,才有助于使海外投資成為央企不斷發展壯大、參與國際競爭的有效途徑。

二是要加強企業內部管理。央企也是企業,因此,必須從企業的經營規律出發,把提高經營管理水平放到突出位置,在企業治理模式、組織架構、決策機制、業務流程等方面積極向國際通行范式看齊。對于海外投資,要建立健全科學的決策體系,明確海外發展戰略,堅持有所為、有所不為;對于海外投資風險,要建立健全完備的風險管控體系,強化投資項目的決策論證,通過聘請諸如會計師事務所、律師事務所、市場咨詢公司等國內外專業咨詢機構,對投資對象國的各種可能風險進行有效識別,并據此做出正確判斷,形成合理的風險分擔結構來對沖風險。

三是要積極培養和吸收國際化人才。隨著海外投資活動的不斷增加,央企對國際化人才的需求會越來越多。這類人才,既有復合型的,也有專業性的。他們不僅應具有良好的語言優勢,能夠直接參與國際商務談判,還應熟知國際通行的投資規范和投資對象國包括法律法規在內的市場環境。對于這類人才,一方面,央企應注重自我培養,構建具有國際化經營管理能力的人才團隊,在央企海外投資中發揮骨干作用;另一方面,央企也應從國際上招募專業人士,特別是善用投資對象國當地的專業人士,從而增加央企在當地的親和力,也會起到降低央企海外投資風險的作用。

四是要進一步強化政府監管力度。2016年出臺的《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建立國有企業違規經營投資責任追究制度的意見》,將風險管理方面的諸多疏失列入責任追究范圍,對由此造成的資產損失規定了具體的責任追究處理辦法。此外,《關于2017年深化經濟體制改革重點工作的意見》提出,完善對外投資管理制度,加強對外投資真實性審查,建立對外投資黑名單制度。還有,審計部門對央企海外投資業務要形成定期的審計制度,以此督促央企加強海外投資風險管控。如此,從政府層面,為管控央企海外投資風險提供了有力的制度保障,而具體落實將成為關鍵。

張德勇中國社會科學院財經戰略研究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