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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童蒙教育與經典啟蒙
經典啟蒙之轉化
唐初童蒙教育基本上以儒家經典為主,其主要原因是唐初科舉考試中明經科的地位較高,儒學較盛,名儒聚徒講學的情況比較常見,士庶子弟從小有較多機會從師名儒授教。即便是地方子弟,也有機會師從當地名儒。如名儒曹憲在江都講學,生徒多達數百人,不乏童子在其中,盧照鄰十余歲,“就曹憲、王義方授《蒼》《雅》及經史”。
為了振興儒學,推動科舉考試的公平性,經過唐太宗、高宗組織孔穎達等名儒,經過不懈的努力,對儒家經典進行了大規模的整理。永徽四年(653)三月,高宗頒布孔穎達等整理的《五經正義》,要求國子監、州縣學等官學系統按此標準注疏進行講解,作為科舉考試評判標準。“五經”標準化的同時,也抑制了唐人對儒家經典的研究。加之開元天寶以后,進士科的興起,明經系諸科地位下降,形成了“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的局面。經學教育遇到前所未有的衰落景象,“其先進者,亦以教授為鄙,公卿大夫,恥為人師,至使鄉校之老人,呼以先生,則勃然動色”,與魏晉時期“以諷誦章句為精,以穿鑿文字為奧”的風氣截然相反。大文豪柳宗元也感慨:“今之世不聞有師,有輒嘩笑之,以為狂人。”他還贊揚韓愈“奮不顧流俗,犯笑侮,收召后學,作《師說》,因抗顏而為師”。然而,韓愈作為古文運動的領袖,所傳授的內容已是文學,與經學無關。盛唐以來經學教育的衰敗,直接影響到了經學在童蒙教育中的地位,反而被文學所代替。
其實,這一轉變在唐前期就已顯現端倪,貞觀末進士考試就出現了“體性輕薄,文章浮艷”的現象,時有童子杜易簡,“九歲能屬文,及長,博學有高名”,后登進士第。隨著武則天專權,由于其“頗涉文史,好雕蟲之藝,永隆中始以文章選士”;在其君臨天下二十余年,“公卿百辟無不以文章達,因循遐久,浸以成風”。受朝官選舉和科舉考試的影響,童蒙教育也有所變化,童子先屬文,后誦經的情況逐漸增多。
盛唐以降,童蒙教育崇文輕經的趨勢更加明顯。開元天寶以后,吏部銓選和禮部科舉考試“以文取士”的標準更甚,詩賦成了進士科考試的最重要內容,更加助長了全社會崇文的風氣,也改變了童蒙教育的內容。與此同時充當家學、私塾、鄉學、村學等各類形式的學堂和學校的老師,多由官員、落第舉人,及其女眷承擔,而這些人隨著社會的變遷已經多擅“屬文”即詩賦,輕經義,無形中自覺地改變了童蒙教育的內容。因此,開元以后,童蒙教育的崇重詩賦情形,大有超過《孝經》《論語》等儒家經典的趨勢。很多時候,童子從小就直接讀詩書,進而學習如何寫詩賦。開元四年(716),苑咸才七歲,便“誦詩書,日數千言,十五能文,十八應鄉賦”,不再提讀《論語》等儒家經典的事。
基于時代發展的趨勢,即便是世儒之家也開始注重詩賦啟蒙教育。如宋庭芬,世為儒學,但“有詞藻,生五女,皆聰慧,庭芬始教以經藝,既而課為詩賦,年未及笄,皆能屬文”,“德宗俱召入宮,試以詩賦,兼問經史中大義,深為賞嘆”。像宋庭芬這樣世為儒學,兼通詩賦,教授子弟時,重視詩賦是一種時代趨勢,并非其特別之處。當然,中晚唐也不乏一些沒落舊士族,為了維護舊秩序,堅守經學,反而不愿屬文,最典型的代表就是李德裕。李德裕雖然自稱家不置《文選》,“尤精《西漢書》《左氏春秋》,恥與諸生同鄉賦,不喜科試”,但受社會崇文風氣的侵染,其文學造詣非常高。李德裕盡管主張進士科考試以經術取人,但還是非常喜歡獎拔擅長詩賦的孤寒童子、進士而聞名。如劉鄴因為其父三復為浙西觀察使李德裕從事的緣故,劉鄴“六七歲能賦詩,李德裕尤憐之,與諸子同硯席師學”,說明中晚唐童蒙教育重視詩賦,甚至評價兒童聰慧與否的標準。
在中晚唐整個社會崇文的情況下,士庶子弟從小接觸的名著詩人和文化名流的機會增多,獲得點撥和薦拔的機會也會增多。中晚唐流行的詩文集也影響了童蒙教育的內容。如白居易五六歲時“五六歲,便學為詩,九歲諳識聲韻”,后來進士及第,與元稹以“元白體”詩聞名天下。“其繕寫模勒,炫賣于市井,或因之以交酒茗者,處處皆是”,對鄉村童蒙教育產生了很大影響,以致出現“村校諸童,競習歌詠”的情況。鄉村教師將教授“樂天、微之詩”,作為一種時尚。白居易、元稹的詩在鄉村學校廣為流傳,應該與元和、長慶年間,“元和詩”盛行有很大關系。晚唐鄉校童子又興讀杜牧的詩集,晚唐鄉村童子誦讀白居易、元稹、杜牧、嚴惲等名流的“百家詩”情況非常普遍,已經完全改變了唐初先經后文的兒童啟蒙教育,基本上呈“重文輕經”的態勢,與科舉考試的科場風氣基本一致。于是,晚唐童子更注重屬文,特別是以詩賦為重。
編輯:楊嵐
關鍵詞:童子 教育 經典 孝經 童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