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遲退休政策如果不提高養老金替代率、降低企業繳存比例，或許會激勵企業和雇員都傾向于打零工的合作方式，如此，未來可能會把老年人大規模逼向零工市場。

去日本旅游，會看到出租車司機基本是滿頭銀發的老年人。有兩個解釋：一個是日本政府對老年人當出租車司機有補貼，另一個是日本政府規定必須在出租車公司干滿10年才能干個體出租，年輕人沒耐心熬滿10年。當然了，日本的老齡化日益嚴重是大背景。不知道這些解釋是否合理。不過，假如無人駕駛技術沒有普遍推廣開的話，再過一些年，中國也會出現大量銀發司機開網約車的現象。原因是延遲退休。

人們不愿意接受延遲退休，但延遲退休已經不可避免。延遲退休是世界各國的普遍選擇，北歐一些國家甚至要工作到70多歲。原因是，政府運作養老金重穩定，但收益低，無法承擔養老任務，只好不斷推遲退休年齡。

以中國而論，女性50歲就可以退休，按77歲的平均壽命，要領20多年養老金，加上人口斷崖，社保體系肯定承受不起。延遲退休一方面延長了繳社保的時間，增加了收入，另一方面縮短了領取社保的時間，減少了支出。受損的老百姓當然不情愿。

按照現行規定，繳滿15年社保即有資格享受養老金，這一規定暫時沒有改變的跡象。但只要繼續處在雇傭狀態，退休之前仍須繼續交。當然，專家說了，多繳多領，但中國養老金替代率從1997年的70.79%下降到了2014年的45%，隨著老齡化的加劇，參保人數減少、領取人數增多，養老金收入低于支出只會加劇，否則也就不會搞延遲退休了。

因此，基于對未來養老金替代率較低的判斷，很多老人可能會選擇從事非雇傭的工作，以減少繳納社保。企業為了節約社保支出，也會減少雇傭老年人。

而網約車平臺和傳統出租車公司的一個區別是，其與司機之間是商業合作關系，不是雇傭關系，因此不需要為司機繳納社保，司機自己當然更有辦法不繳納社保。當然，也許未來無人駕駛技術普及，已經不需要司機。但不當司機，老年人也可能轉向做其他個體工作，或打零工。

問題的癥結在于，目前中國社保繳費率高而養老金的替代率低，所以，這讓員工覺得，繼續工作繳養老金不合算，也讓企業覺得，給員工交納社保是沉重負擔。所以，這可能會激勵企業和雇員都傾向于打零工的合作方式。

經濟學家張五常最近分析新勞動合同法的影響時說，有的企業原來200員工，現在減到40、50，其他人都改為計件合約，雇傭關系成了購銷關系。勞動合同法對合約的限制，阻礙了人們自主選擇合作方式。延遲退休政策如果不提高養老金替代率、降低企業繳存比例，恐怕也會有同樣的效果。

老年人競爭力本來就在下降，一旦在年齡較大時失業，就很難被雇傭了。因此，在推出延遲退休政策時，應該考慮避免把老年人大規模逼向零工市場。

□鄧新華（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