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民辦教育促進法修法暫緩提交審議后，“要不要修、如何修”的問題便成了民辦教育界備受關注的事。據了解到的信息，法肯定要修，三審時間也有計劃。針對當前修法，我們不要把目光僅僅放在具體條款的表述上，我們應做也需要做的就是把意見建議準確地表達出來，之后，法律專家會用專業的法律語言進行完善。

王文源

在探討如何修法前，需弄清楚修法要實現怎樣的目的？我認為，通過本次修法和制定完善相關配套政策，民辦教育應該發展得更好，應該能夠讓社會力量有更多的資金和資源、有更大的積極性投入到教育中來。同時，能夠讓現有的15萬多所民辦學校的舉辦人的合法權益得到更好的保障，現有民辦學校能平穩地發展，而非經歷大的折騰。這一點是從中央領導到教育部領導都非常明確的，全國人大等有關各方傳遞出的信息也非常明確。

如今，分類管理已經勢在必行，現在不應該在應不應分的問題上糾結，而是如何分的問題。其中，營利性民辦學校相對容易，除了稅收和土地優惠問題，其他按照企業管理就好。現在，問題就在于怎樣界定、促進非營利性民辦學校的發展。對此，我認為，應當從以下四個關鍵詞或角度來思考相關問題。

●關鍵詞一：產權

看民促法二審稿及之前的文本，一個基本指導思想就是：非營利性民辦學校等于捐資辦學。即一旦選擇非營利性，出資者不再擁有包括當初舉辦者對學校投入的那部分資產等所有學校資產的所有權。

其實，關于民促法修改一個很關鍵的爭論焦點便在于此。對此，筆者認為要從中國國情出發，突破這一觀念，創新中國的非營利性民辦學校制度，鼓勵更多民間資本進入民辦教育領域。我認為，非營利性的民辦學校應當可以包括“捐資辦學”和“出資辦學”。我們既要采取有效的激勵措施，鼓勵捐資辦學，也應當建立“出資辦學”的制度，“出資辦學”即出資人保有對最初投入學校的資產的所有權，不同于營利性學校的“投資辦學”。舉個例子，我們投1億元辦一所學校，10年后學校資產變為10億元，即便學校是非營利性學校，但最初的1億元仍應屬于出資者，這樣有利于真正的民間資金投入教育。如果這次修法能夠明確這種“出資辦學”形式來舉辦非營利性民辦學校，對于未來的舉辦者和現有的民辦學校，都將是一種積極的有益的制度設計，將來可以對相關領域其他條款作出調整，這是分類管理最核心的一點。

●關鍵詞二：人

民辦學校的學生教師是人，其權益應當在修法中進一步明確。民辦學校的舉辦者也是人，修法同樣需要保障他們的合法權益。除了財產權，還應保障其舉辦權，即保證舉辦者對學校的辦學自主權，進而保證學校在法律規范下，能夠按照舉辦者最初的辦學理念和發展規劃不斷進步，實現長遠發展，實現其教育夢想。其實，很多辦學者做教育久了，當學校辦到一定程度、辦得很好時，舉辦者最看重的往往就不是錢了，而是對教育的追求，希望按照自己的教育理念打造一所理想的學校，培養更多的優秀學子，實現自己的教育夢想，體現人生的價值。與此同時，任何一所優秀學校，其獨特的教育理念也都應該被傳承貫穿下來，并在實踐中不斷豐富和完善，所以，舉辦權的穩定性非常重要。

當然，只有讓老師留得住，才能保證有人將學校的理念、優秀課程延續下去。而讓老師留下來的最關鍵的問題便在于保證其與公辦教師平等的地位、同等的待遇，要改變民辦學校與公辦學校教師的“雙軌制”狀態。所以，民促法修改時，一定要將“人”的問題納入考慮范圍。

●關鍵詞三：錢

“錢”的問題主要有兩個。第一個是政府對于民辦學校應該承擔什么樣的責任，針對不同級類、不同性質的、不同類型的學校，政府應給予怎樣的財政扶持政策。去年11月18日，國務院常務會議上，李克強總理已經明確指出，今年春季，將按不低于生均公用經費基準定額，對包括民辦學校在內的義務教育階段學校給予補助；從2017年春季學期開始，統一對城鄉義務教育學生（含民辦學校學生）免除學雜費、免費提供教科書、補助家庭經濟困難寄宿生生活費。政策很好，義務教育階段民辦學校的學生應當享受到政府財政的資助或補助。這是教育問題，也是社會問題，更是政治問題。

第二個問題，民辦學校的定價權是否應該交給民辦學校，也就是民辦學校的收費標準由誰確定？修法二審稿中寫的是，非營利性民辦學校，由省一級政府定，而營利性民辦學校自定。對此，我認為，無論營利性與非營利性民辦學校，定價權都應交給民辦學校。民辦學校為社會提供的就是一種選擇性的教育服務，是否接受這種服務，是由受教育者（或其家長）與學校之間的一種自愿的雙向選擇。此外，各地區經濟水平不同，各學校設施、條件、質量等不同，需要的成本不同，即使同一地區、同一層次的學校也不能用同樣的收費標準限制。這種價格限制政策，恰恰是束縛了優秀、高質量學校的發展活力，保護了低質、水平比較差的學校。因為一旦定價權放開，水平差的民辦學校便會因為沒有家長的認可自動降低收費，進而慢慢被淘汰，而符合社會需求的優質學校因為其教學水平，哪怕適當增加收費也不會影響招生，反而能有更多資金用于提升學校教學質量。當然，政府可以制定相關政策，防止民辦學校頻繁調價，要求學校信息公開。

●關鍵詞四：監督管理

民辦學校要不要管理？要，但是政府不能什么都管理。在民促法修改過程中，監督管理也應納入其中，一方面要對政府的行為進行規范，以便政府在法的框架下，依法行政，把該管的管起來、管好管到位，不該管的不管；另一方面，也要通過立法規范和加強對民辦學校及舉辦者辦學行為的監督管理。

總之，在民辦教育促進法修法過程中，我們應著眼于解決以上四個問題，這既能保證已有民辦學校的持續、健康發展，也有利于形成一定激勵機制，鼓勵更多社會資金進入教育領域。其實，我們至今仍沒有開通社會捐贈民辦學校的機制，其原因也恰恰在于沒有一套政策解決產權、人、錢、監督管理等問題。

（作者系中國民辦教育協會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