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以寧長期關注和研究混合所有制經濟改革。20世紀90年代我國提出混合所有制經濟改革方案，目的是引入民間資本促進生產力發展。1992年10月召開的中共十四大，首次明確提出市場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認為轉換國有企業經營機制是改革的中心環節。1993年召開的十四屆三中全會通過的《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明確了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的目標和步驟，首次提出了“財產混合所有的新的財產所有制結構”。此后，中共十五大、十六大、十六屆三中全會、十七大等報告中均有“混合所有制經濟”的相關論述，十八大報告中則對公有制經濟和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的關系作了全面闡述。十八屆三中全會更是提出，要完善產權保護制度，積極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推動國有企業完善現代企業制度，支持非公有制經濟健康發展。在這一過程中，以國企改革為中心的市場經濟體制改革穩步推進。厲以寧認為，國企改革的重點，就是更大程度上的市場化改革。只有混合所有制經濟，才能更有效地放大國有資本的帶動力、發揮影響力；股權結構并不是國有資本越多越好,混合制經濟重在資本的控制力,而非存量。

混合所有制是中國經濟的發展趨勢

2006年4月，厲以寧在應邀參加貴州省非公有制經濟代表人士第32次聯誼活動時提出，混合所有制是中國經濟的發展趨勢，從長遠來看國進民退、民進國退都不是經濟發展的目標，我們的目標是共贏。但是共贏需要改革，制度需要創新。在國有企業這方面，主要是國有資本體制的改革，逐步過渡到通過管資本使得國有資本發揮更大作用，而不是直接管企業；在民營企業方面，要鼓勵其參股國有企業，甚至控股混合所有制企業。中國經濟應該是國有經濟與民營經濟并行發展。在這一過程中，民營經濟不斷壯大，國有資產不斷增值。除了少數行業是國家獨資和控股以外，混合所有制應該是今后發展的趨勢。

2013年4月17日，全國政協經濟委員會召開“促進國企、民企協調發展———優化企業發展環境協商座談會”。作為會議主持人，厲以寧在會議開始時開宗明義地講道：“過去開企業座談會都是國企和民企分開的，今天全國政協經濟委員會進行了新的探索，將你們請到一起開，主要是為了集思廣益、群策群力，實事求是地協商和討論怎么使國企、民企共同發展，達到雙贏的目的。”與會人員的共識是，近些年來國企與民企都取得了長足進步，雙方應通過共融共生、協調發展，把老蛋糕做大，把新蛋糕再做強再做大。厲以寧在總結講話中指出，國企、民企要協調發展，就必須在產業鏈的完善、協調角度開展廣泛合作，深化股份制改革，在推動投資主體多元化中深度融合；國企要加快改制，吸收民企優點，民企應關注新技術，建立現代企業制度，這樣兩者的合作才能更好，中國經濟才能發展得更平穩更健康。

2014年11月，厲以寧在他主編出版的《中國道路與混合所有制經濟》一書中提到，混合所有制經濟的建立和發展是中國社會主義經濟理論的重大創新。建立和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基本上可以歸納為以下四個途徑：一是鼓勵現有的國有企業走向混合所有制；二是鼓勵發展非公有資本控股或參股的混合所有制企業；三是加強員工持股的規范化；四是界定不同行業的國有企業功能，針對不同行業特點提出改革措施。

厲以寧認為，混合所有制作為我國基本經濟制度的重要實現形式，是對中國特色基本經濟制度的進一步發展，在產權多樣化的基礎上，建立股東會、董事會、監事會相互協調的企業制度，實現我國企業制度的國際接軌。國有資本可以根據需要實施絕對控股、相對控股、參股，也可以實行優先股、特權償還股等形式，解決長期以來的體制弊端，以確保社會公共利益，而非公有制經濟也可以通過與國有企業交叉持股實現優勢互補，使企業逐步成為資本所有者與勞動者的聯合體，這將對未來中國經濟產生深遠影響。

提高國有資本配置和運行效率

厲以寧多次提出，國有資本體制改革應該從兩個層次考慮，一是國有資本的配置，二是國有企業的管理體制。在國有資本的配置上，政府有關部門應停止直接管理企業，而通過設立國家資本投資基金提高資本的配置效率。如果扶持一個產業的發展，就增加股份，如果產能過剩，就撤出股份，這種做法比直接干預企業的效果更好。

2013年11月12日，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對社會主義經濟理論中有關混合所有制經濟的地位、性質和作用做出了更加明確的表述，首次提出組建若干國有資本運營公司；強調完善國有資產管理體制，以管資本為主加強國有資產監管，改革國有資本授權經營體制，把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作為我國基本經濟制度的重要實現形式。

11月16日，厲以寧在其新書《中國經濟雙重轉型之路》的出版發布會上，呼應三中全會《決定》的內容，再次提出應設立國家資本投資基金，推動國有資本體制改革。他說，國有企業改革準確地應該叫“國有資本體制改革”，改革開放以來，我們側重于國有企業管理體制改革，但國有資本配置體制改革這一層面被忽略。因此，當前改革應該是兩方面同時進行，且重點應放在資本配置上。

厲以寧認為，混合所有制經濟改革是一項事關國家經濟全局的重大戰略措施，其目的就是要提高國有資本配置和運行效率，增強國有經濟的活力、控制力、影響力和抗風險能力，主動適應和引領經濟發展新常態，實現各種所有制資本取長補短、相互促進、共同發展。推進國企混合所有制改革過程，有利于企業產權清晰，有利于推進國有資產監管方式以及監管機構的改革，真正實現從“管人管事管資產”到“以管資本為主”的轉變，從而也有利于國企和民企的進一步拓寬與發展。

混合所有制助推國企民企比翼雙飛

厲以寧認為，在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方面，國企民企應比翼雙飛。貧困地區尤其需要發展民營經濟，因為貧困地區與發達地區的最大差別就在于民營企業發展晚、規模小，只有民營經濟發展起來了，混合所有制經濟才有堅實的基礎。

2013年12月11日，厲以寧在北京舉行的2013年央視財經論壇上表示，十八屆三中全會中一個新的突破，就是提出“混合所有制經濟是基本經濟制度的重要實現形式”，這一理論打破了過去“非公有即私有”的二分法。國有企業要能夠向混合所有制方向發展，領域敞開，門檻降低，民營經濟準入，同時也歡迎民營企業參股。“我們希望在中國的經濟發展過程中，國企跟民企能夠共贏、雙贏。”國企和民企共贏是有條件的，那就是企業必須成為真正的市場主體。

12月25日，厲以寧在第十三屆中國經濟論壇上發表演講說，貫徹落實十八屆三中全會精神，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是實現我國基本經濟制度的重要實現形式，無論對國企、民企都有極大的意義。當然民營企業同樣也需要改革，包括觀念的轉變，要從小業主的思想變為現代企業家的思想，發展的方式要實現從重數量擴張到重效益質量的轉軌，管理體制也要實現由家庭制、家族制向產權清楚的股份制的轉軌。

那么混合所有制建立以后有什么好處？2013年12月5日，厲以寧在他的英文著作《非均衡的中國經濟》首發式上說，國有資本、集體資本、非公有資本等交叉持股、相互融合的混合所有制經濟，有利于國有資本放大功能、保值增值、提高競爭力。允許混合所有制經濟實行企業員工持股，形成資本所有者和勞動者利益共同體。民營經濟也將可以收購、兼并國企，這不僅有助于提升企業活力，也有助于“走出去”——在對外投資時，純粹的國企往往會遇到他國的種種阻力，而混合所有制經濟就比較容易被接受了。

2014年3月，厲以寧在接受中國企業報的專訪時總結了建立混合所有制的好處，他同時建議,大部分國企、民企都可以走混合所有制的道路，應該是國有、民營以及二者之間存在的混合所有制經濟三分天下，一起跟上世界經濟兩大趨勢：工業化和信息化融合、制造業和服務業融合，乃至引領世界科技發展新方向,掌握新一輪全球科技競爭的戰略主動權。

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應重視解決的幾個問題

2015年9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了《關于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指導意見》，提出穩妥推動國有企業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鼓勵非國有資本投資主體通過出資入股、收購股權、認購可轉債、股權置換等多種方式，參與國有企業改制重組或國有控股企業上市公司增資擴股以及企業經營管理。

2015年12月19日，厲以寧在第十七屆北大光華新年論壇上發表主旨演講時講到，當前有必要講清楚講透徹建立混合所有制的好處，要培育一些混合所有制的成功案例并進行宣傳。此后一直到2019年，厲以寧數次談及混合所有制經濟。他說，不是所有的國企都要搞混改，適合的就搞，不適合的就不搞。國資與民資的混合大體可分三種情況，一是一般競爭類企業，應該放手讓民營企業參股、甚至控股；二是公益類企業，一般以國有為主，民營企業可以參股；三是少數事關國計民生領域的企業，則主要以國資為主，對民企可以視情況逐步開放。

厲以寧提出，有幾個問題必須澄清：一是投資主體多元化并不等同于混合所有制企業的建成。投資主體多元化只是最初的一步，關鍵在于建立完善的法人治理結構。二是國有資本減持不等同于國企實力的減弱。國有資本的實力在于國有資本的控制力，在股權相當分散的條件下，國有股減持到相對控股的程度，實際上意味著國有資本的控制力增大了，因而有利于提高國有資本的資源配置效率。三是國有資本減持、國有企業重組并不等同于國有資產私有化。改制過程中，一切按法律法規、規章制度執行。

厲以寧特別提到，民企或民間資本參股、控股混合所有制企業應遵循自愿的原則，即不攤派、也不強制，以打消其顧慮。一要加快國有資本體制改革。設立國有投資基金公司體系，只負責國有投資的增減進出，以提高資源配置效率。二要加快國有企業管理體制改革。投資方一律處于平等的地位，企業成為自行決策、自主經營的市場主體。三是國有股減持、退出、轉讓的過程中，一定要規范化、公開化。

厲以寧認為，企業員工持股也是混合所有制形式之一，意義更加深遠。應該對職工采取股權激勵制度，適度獎勵股權，這既是調動職工積極性的重要方法，也是走向社會和諧的重要途徑。鑒于上個世紀90年代職工持股的亂象，厲以寧認為，在沒有試點前不要急于推廣，如果職工持股變成短期投機行為，問題會很多，必須研究清楚何種程度的員工持股可以兩者兼顧，使之既符合職工的利益，又符合投資者的利益。中國特色的混合所有制經濟之路，應該通過這樣一步步地探索、試驗、總結、推廣而來。

（作者系全國政協機關服務局副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