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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芳菲:鄭板橋的畫意精神
作者:劉芳菲
鄭板橋是中國清代著名畫家,尤以畫蘭、竹著稱于世。后人在欣賞鄭板橋畫作時,除了藝術(shù)價值,更注重蘊含其中的人文價值。通過鄭板橋的畫作,可以了解當時的社會狀況,體味百姓生活。今天筆者就帶您走近鄭板橋,走近他的那個時代。
鄭板橋的畫作里,非常有代表性的一幅是《竹石圖》。左邊一塊石頭,中間幾株竹子,前面一株竹子以濃墨表現(xiàn),后面的竹子以淡墨表現(xiàn),體現(xiàn)視覺上的縱深感。這幅畫上題有一首詩:“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亂崖中。千磨萬折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體現(xiàn)的是竹的精神,其實是借物喻人,講的是一種境界、一種理想,一種君子百折不撓的精神。繪畫是通過符號來展現(xiàn)的,那么竹子就是君子的符號。
同樣畫竹,徐悲鴻先生筆下的竹,莖干很粗、很直,表現(xiàn)君子的正直堅挺。竹子中間是空的,表現(xiàn)君子的虛懷若谷。而鄭板橋畫的竹仿佛能聽到聲音。聲音如何能夠通過繪畫表現(xiàn)出來呢?對比發(fā)現(xiàn),徐悲鴻先生筆下的竹子粗大、壯碩,看上去好像風吹不動,沒有聲音;而鄭板橋筆下的竹子纖細、瘦小,風吹來了,左右搖擺,給人一種沙沙作響的感覺。那是鄭板橋聽到竹葉間相互摩擦發(fā)出蕭蕭的聲音后,聯(lián)想到民間的疾苦。作這幅畫時,鄭板橋時任山東濰縣(今濰坊)縣令。他剛一到任,就遇上旱災,糧食顆粒無收,老百姓民不聊生。旱災之后接著是水災,災難接二連三,濰縣甚至發(fā)生人吃人的慘劇。怎么辦?有糧庫。糧庫雖有,但鄭板橋只有管理權(quán),沒有開倉放糧的權(quán)力。有人極力反對他開倉放糧。鄭板橋卻回答說:“如果一級一級上報,報到朝廷再批復回來,人都死光了,還有什么意義?有什么責任我一個人頂著!”于是開倉放糧。最后的結(jié)局是,鄭板橋被記大過一次。雖然這個處分很冤枉,但鄭板橋覺得值得。此事在《濰縣縣志》上留下了“活萬人”的記載。城墻年久失修,官府的銀兩無法到位,鄭板橋就將自己半年薪俸拿出來修城墻,還動員大戶人家也來捐錢修墻。這既讓老百姓有活兒干,也讓他們能掙點兒錢維持生活。鄭板橋關(guān)心人民疾苦的精神,在他的畫作中也得以體現(xiàn)。以繪畫關(guān)心百姓疾苦,鄭板橋可謂開宗立派。他認為自己畫石、畫蘭、畫竹,是用來慰勞天下人的。他認為農(nóng)民最辛苦,最應(yīng)該尊敬農(nóng)民。所以他第一個提出繪畫不應(yīng)該是自娛自樂,而是為勞動人民而畫。在鄭板橋之前,畫家作畫時,蘭跟荊棘是從來不畫在一起的。因為,蘭是君子,荊棘是小人。但是鄭板橋有他的思考,他認為君子和小人是可以在一起的。山野中的蘭花就跟荊棘在一起。鄭板橋說,如果沒有荊棘,這個蘭花還能待得住嗎?動物會把它吃掉,野豬會把它拱了。恰恰是這些荊棘保護了蘭花,它們互相依存。正如人世間的君子和小人,正義和邪惡并存。在鄭板橋的畫里,有一種寬容博大精深的人道主義情懷。
1693年,鄭板橋出生在江蘇興化一個落魄書香世家。父親是私塾先生,鄭板橋自幼跟隨父親飽讀詩書。學而優(yōu)則仕,鄭板橋一直努力讀書,試圖考取功名改變命運。20歲左右,他考中康熙時期的秀才,雍正十年又中了舉人。乾隆元年,已經(jīng)44歲的鄭板橋終于考中進士。在此之前,他一直以賣畫和教書為生,生活清貧。考取進士之后,步入仕途,在濰縣當縣令時,他將濰縣治理得很好。有時候監(jiān)獄都是空的。但他也因開倉放糧和修城墻,得罪了很多人。61歲時,鄭板橋離開濰縣,告別時百姓都極力挽留他。后來,百姓還給他建了生祠(生前祠堂),對他的敬重可見一斑。
今天人們提到鄭板橋給后人留下的精神遺產(chǎn),很多人都會想到他的“難得糊涂”。那么,鄭板橋是在什么樣的境遇下寫下這四個字的呢?在濰縣做官時,一天,鄭板橋遇見一位老叟。他問對方尊姓大名,對方回答說:“糊涂老頭。”老叟屋里有一個桌面那么大的硯臺,他請鄭板橋題幾個字。鄭板橋拿起筆,寫下了“難得糊涂”,落款還特別寫上康熙秀才、雍正舉人、乾隆進士。之后他讓老叟也題幾個字,老人家也沒含糊,題了“得美石難,得頑石尤難,由美石而轉(zhuǎn)入頑石更難”。寫完這幾個字,老叟說:院試第一、鄉(xiāng)試第二、殿試第三。什么意思?就是說,老叟考舉人的時候第一,考進士的時候第二,考狀元的時候第三。鄭板橋一聽傻了眼,這比自己強多了。所以他在下邊又寫了一行字:“聰明難,糊涂難,由聰明轉(zhuǎn)入糊涂更難。”“難得糊涂”這四個字背后,是鄭板橋歷經(jīng)世事后的思考和無奈。他體察民情,對百姓疾苦感同身受;他秉性剛直不阿,對當時官場的風潮難以同流合污,最終辭官隱退。他在自己“難得糊涂”的哲學世界里,獲得了一種超然于世的解脫。后世文人以“難得糊涂”作為一種高標準的精神境界。短短四個字既有入世的精明,又有出世的超脫。當然,也有人解讀為既有積極的風骨,也有消極的避世思想。對于這四個字的解讀,最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我想,對鄭板橋畫作之美的理解,是建立在對其精神之美、民本思想的解讀之上的。重民間疾苦,憂國憂民,期望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思想千百年來流淌在華夏文人的血液中。在不同的時代,它依然如燈火,照亮在文學、藝術(shù)等不同領(lǐng)域,也指引著后世人們繼續(xù)前行。
在此,筆者淺顯解讀鄭板橋的畫意精神,與讀者共學、互勉。(劉芳菲)
編輯:董雨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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