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第十三天（2月6日）：

天氣陰冷，下著雨。

匆匆吃好早飯，和隊友共撐一把傘趕往醫院，為了避免頭發被雨淋濕受涼感冒，特意戴了兩層手術帽。

今天上早班，大交班時得知前幾天使用ECMO的患者終因病情危重，多臟器功能衰竭，搶救無效死亡。目前危重病房一床難求，每天都有從普通病區轉來的重癥患者，大家壓力很大。

交班結束后，專家組副組長陳德昌主任給大家做了個小講課，專門講解ECMO的原理和臨床應用，聽后獲益匪淺。昨天轉入的兩個患者病情非常嚴重，一個在我們第一組，另一個在第三組，無創呼吸機效果欠佳，目前生命體征不穩定，都需要盡快氣管插管。我和隊友分工，一個打電話告知患者家屬情況、征求意見，一個準備氣管插管的材料?；颊呒覍俜e極配合，都同意氣管插管。

周新主任身先士卒，帶頭進隔離病房給患者做氣管插管，大家都很受鼓舞，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正當我們第一組的患者準備行氣管插管時，患者突然出現心跳驟停，立即行胸外心臟按壓，馬上注射腎上腺素、阿托品，心率還是零，繼續胸外心臟按壓，再次注射腎上腺素、阿托品，心跳還是零，在場的醫生護士連續搶救了半個小時，患者心率依然是零，此時只能宣告臨床死亡。

一切來得太突然，還沒來得及氣管插管，患者就心跳驟停了，可見危重患者的病情變化相當兇險，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患者在醫院死亡的，醫生要填寫很多醫療文書，包括網上報卡、填寫死亡證明、尸體轉運單等等，死者信息不能出現任何差錯，必須電話聯系家屬，核對死者的身份證號碼、戶口所在地、居住地、聯系人及聯系電話等重要信息。

我打電話通知患者的兒子，他說他現在也處于被隔離狀態，當聽到父親死亡的消息，電話另一端的七尺男兒突然嚎啕大哭，撕心裂肺，我聽著也很難過，想安慰他幾句，但是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說才好。過了許久，患者的兒子才稍微平靜一點，和我一起核對他父親的信息，最后他對我們的努力表示感謝，對于他不能來醫院表示抱歉，由他的姐夫來醫院代他料理后事。

這些年的醫療生涯，見多了生離死別，但今天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碰到，眼瞅著父親病故，兒子在同城卻不能相見，真是人間悲劇。作為醫療工作者，我們有責任盡心盡職，真心期待這場疫情能夠盡快結束，讓類似的悲劇不要重演。

（作者：農工黨員、上海市金山區亭林醫院呼吸內科副主任、博士鄭永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