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秀風采秀風采
敖虎山:做慈善的麻醉醫生
醫保往事
第一次認識到國內外保障水平的差異,是1996年。當時在日本讀博士的敖虎山做了個小手術,醫療保險報銷后,還給他返了100日元。敖虎山記得,那時,北京超市這種商業形態剛剛興起,在中國的有些地方,人民溫飽還成問題。
兩年后,中國頒布《關于建立城鎮職工基本醫療保險制度的決定》,開始在全國建立城鎮職工基本醫療保險制度。此前,我國一直沿用的是20世紀50年代初建立的公費醫療和勞保醫療構成的職工社會醫療保險。
與離開時“得是公家人才能享受醫保”的情勢大不相同,2005年由美國博士后學成歸國的敖虎山發現,城鎮居民都有醫療保險了。同時他也看到,冠心病等慢性病大幅增加。這才恍然大悟:為什么美國人天天跑步健身,嚴格作息、飲食清淡。原來,他們也曾經歷過跟我們一樣的社會發展歷程后,才知道運動、飲食、心態對健康的重要性。
從2001年起,醫保管理部門逐漸在全國統一醫療服務價格,按照一定比例報銷患者的實際就醫開支。多年來,這種支付方式運行平穩、操作便捷,但也存在一些問題。由于相關醫療服務項目的彈性空間較大、醫療收入與提供的服務項目也直接關聯,容易誘導“過度醫療”,出現“大檢查”“大處方”等現象,進而導致醫療費用不合理增長。
據統計,從2005年開始,我國衛生費用增長速度均超過GDP增長速度。
負責阜外醫院10年醫保辦工作的敖虎山,很清楚隨著人們對健康的不斷重視、疾病譜的發展變化以及醫療新技術的應用,醫療費用將不斷上漲。因此,“控費是一個永恒話題。”在日本、美國工作生活10年的敖虎山深知,用科學的方法控制醫保費用增長,是各國都面臨的嚴峻挑戰。
一方面,敖虎山通過提交政協提案,呼吁成立第三方機構監督實施疾病診斷相關分組(DRGs)付費,結合其他國家經驗,開展探索及試點,解決醫保困境。
另一方面,敖虎山始終相信,“預防是最好的控費方式。”上醫治未病,謂之養生。他以美國人過去100年間增加30年壽命為例,分析其原因在于政府將部分醫療費用改投到運動為主的預防保健上。
敖虎山自己也在身體力行著簡單的保健:每天一萬步,不吃午餐。
前段時間,敖虎山跟隨全國政協調研組到基層調研。在某地一家醫院調研時,他看到很多人在輸液。出于職業習慣,他上前問道:“得的是什么病?”得知就是感冒后,他不禁追問:“查血了嗎?白細胞高嗎?”患者茫然搖頭的樣子,讓他心底不是滋味。
10年前,由于人們的醫療知識普遍有限,普通疾病到醫院經常得打針輸液治療的現象還存留在很多人的記憶里。
現在,距離敖虎山從美國歸來,已經十來年了,這種不科學的醫療方式還能在基層醫院看到,也恰恰說明,基層從診治到預防保健的轉變還有不小的距離。
最近一年多,敖虎山在做一件有些吃力不討好的事,也遭遇到力不從心的難。
中國心胸血管麻醉學會聯系藏區開展一對一結對子幫扶,通過微信、電子郵件等現代通訊手段,選擇國內部分三級醫院的優秀醫生以結對子方式,為偏遠地區基層衛生院的醫生解答問題、指導診療,同時遠程評估轉診病人情況。
因為專業水平有限,藏區醫生常常提不出什么問題。敖虎山就想,那就主動給他們出題,讓他們作答。但這邊,三甲醫院的醫生也有著繁重的工作,同樣缺乏主動性……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說自己下一步的關注重點要放在加強基層醫生水平上。“這么大的國家,總得一步步來。”
“小步快走”也是一種前進方式,盡管還有很多不足,但跟10年20年前相比,“發展得好多了。”敖虎山想著,靠著政協委員這個“便利身份”,他還要再調研,“地方因病致貧的情況,鄉鎮衛生院的建設情況,還包括醫療保險的實施情況……”
文明的深度
在被問到一個麻醉醫生為什么要做跟自己專業關聯不大的心肺復蘇培訓推廣時,敖虎山順便又做了回科普:
心肺復蘇技術最早是麻醉醫生發明的,心臟驟停患者如果得不到搶救復蘇,4~6分鐘后會造成腦和其他人體重要器官組織的不可逆的損害。從專業情感出發,敖虎山相信,心肺復蘇完全可以救回來很多人,很多心臟驟停的人都很年輕。“他們不僅僅是單個人,還關聯著好幾個家庭,上有老下有小。”
身處人口大國,有時難以準確感受到生命的價值,而通過心肺復蘇培訓的普及過程,喚醒更多的人對生命的珍視和健康素養的提升。在北京市政協開會時,敖虎山當著市長的面再次作出以上的呼吁。
同樣是學習西醫,看客的麻木和無知曾經激發了魯迅棄醫從文,也激發了敖虎山投身社會、做點改觀的“血性”。
“做手術累不累?”在回答這個問題時,敖虎山并沒有簡單回答累或不累,因為只要看到手術室外的醫生,從癱坐的姿態就可以知道體力的付出有多少。他望著前方描述著一種美好景象,“就像是進入一種身外無他的禪定狀態。”敖虎山的巧妙在于“馴服”:既然不能決定外部環境,那就向內尋求內心平靜。
但做慈善,卻是向外突擊,只有打破頭腦里存在已久的一種認識,才能朝前邁出那么一步。
在提案建議中,敖虎山提到,“目前我國部分地區已經出臺了急救免責方面的條例等,解決不敢救的問題。建議從國家層面推進急救免責的立法工作,同時加大法律法規的宣傳力度和具體問題的解讀,讓更多的人知曉急救免責的適用范圍和內容,讓更多的人,在遇到心臟驟停患者時,敢于伸出援手。”
2007年成為九三學社社員,后來成為北京市政協委員,敖虎山因為有著10年參政議政經驗,憂慮地意識到這件“小事”可能帶來的某種影響:如果有人在中國的首都北京因為心臟驟停倒下了,卻無人會救無人敢救,何談文明國家?!
經濟與信仰對人心的救濟作用,分屬不同的維度。前者滿足人的物質與普通文化需求,后者滿足人的精神需求。一個社會正因為有這種精神維度,才顯出文明的深度。
每次講課,敖虎山總是會舉一杯水的例子。“日本有個試驗,對一杯水贊美表揚感謝,冷凍出來的形態有著美麗柔和的圖案;相反,對一杯水埋怨咒罵咆哮,冷凍后的冰紋凌亂不規則。”那么,70%為水分的人體,會怎樣呢?
“有時是治愈,常常是幫助,總是去安慰。”現代醫學對人精神層面的關注,由于醫學分科和醫療資源不足,常常被忽略。敖虎山認為醫學人文的缺失,也可以部分歸結為,“因為分級診療沒做好,幾分鐘就打發了患者。沒有時間做的,恰恰特別關鍵。”有的病,心療反而更有效,往往交流徹底,一些問題就解決了。
救人者必會自救,回顧自身,敖虎山說,“工作本身都是勞累的,醫生的工作壓力很大,公益的協調工作很難,所以工作時心態非常重要,快樂工作、享受過程……”
還未來得及脫下綠色手術服的敖虎山,緩緩講述著他打算實施的公益計劃,這時的窗外,天空湛藍,陽光柔和,一片初秋的舒朗高闊。
編輯:位林惠
關鍵詞:敖虎山 麻醉 醫生 公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