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赴香港美兆健檢中心（以下簡稱“美兆）注射9價宮頸癌疫苗的內地消費者，在逾百人的微信群里焦急地交流著各自的情況和進展。

她們說自己足額繳納了3針費用，但注射完9價宮頸癌疫苗的第一針后，因疫苗“斷供”遭遇“停針”，后續的第二針、第三針碰到了麻煩。

2016年3月九價HPV疫苗在香港上市以來，很多關愛健康的內地女性前往注射這款覆蓋HPV病毒最為全面的疫苗。

然而自2017年3月開始，香港的九價HPV疫苗供應持續不穩定。很多香港診所建議接種者從原先的半年內注射3針，改為8個月至一年的時間內注射完，以緩解疫苗的供不應求。疫苗價格也開始拉升。

此外，主要疫苗供貨商默沙東公司在今年6月28日IT系統遭到攻擊，公司生產網絡嚴重中斷，讓默沙東公司的HPV九價疫苗“佳達修9”短缺雪上加霜。自10月12日起，默沙東直接暫停供應香港各大診所的九價HPV疫苗，預計在12月1日后方恢復供應。

這導致那些在香港注射第一針的內地消費者，后續第二針、第三針“停針”。

前所未見的短缺后，中介無序拉客、無合同文書、維權困難等風險暴露出來。

這些美兆的顧客也發現，此前一些殷勤熱切、打滿包票的中介，開始推脫、躲避，并拋出官方聲明應對。

HPV疫苗是預防HPV病毒（人類乳頭瘤病毒）的疫苗，由于HPV病毒是引發宮頸癌的最大元兇，該疫苗還被稱為“宮頸癌疫苗”。

默沙東公司四價HPV疫苗中國臨床試驗負責人、原北大人民醫院婦產科主任魏麗惠教授對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稱，宮頸癌疫 苗從原先的半年內注射3針，改為8個月至一年的時間內注射完，對于疫苗效果不會有什么影響，后面疫苗來貨后接著打完第二針和第三針就行。

消費者向香港衛生署投訴后，衛生署回復稱，“香港美兆并非根據香港《診療所條例》向衛生署注冊的診療所，不受衛生署的監管”，建議向香港消費者協會投訴。

香港美兆并非香港公立醫院，而屬于私人診所，因此不在香港衛生署管轄范圍內。

目前，香港消費者協會已確認了收到了相關投訴，并表示將盡快跟進有關個案。

斷供“停針”，路費損失消費者自負

斷供“停針”，讓楊冬（化名）在內的多名內地女性措手不及。

HPV疫苗是預防HPV病毒（人類乳頭瘤病毒）的疫苗，該疫苗還被稱為“宮頸癌疫苗”。

全球已經上市的HPV疫苗主要有三種，分別是二價希瑞適（Cervarix ）、四價加衛苗（Gardasil 4），以及新型九價加衛苗（Gardasil 9）。

二價疫苗預防HPV16和18型病毒，這兩種病毒引發子宮頸癌的幾率為70%；而九價則可預防9種病毒，能預防90%的子宮頸癌和90%的尖銳濕疣。

由于預防性最高的默沙東HPV九價疫苗尚未在內地上市，香港市場一直受到內地消費者的青睞。

通過微博了解到美兆，并通過中介微信預約后，楊冬在今年7月份注射了第一針，預約10月份注射第二針時被告知約滿，后約到11月份。

但她10月份中旬了解信息發現疫苗斷貨，主動找中介問，中介卻告知“沒針”，只能延遲至明年2月或者退款。

九價宮頸癌疫苗斷貨后，香港多家診所發出了相關消息，并推出緊急應對方案，如延期注射、退款、更換等價的其他健康服務，以及轉去吉隆坡、馬來西亞、新加坡繼續注射等方案。

美兆給出的解決方案為：更換等價的其他健康服務、轉去吉隆坡繼續注射或者退款等。

默沙東公司官網提供的疫苗注射指南指出，九價宮頸癌疫苗三劑接種方案適用于9歲-26歲的女性，第二針在首次注射后2個月，第三針在首次注射后6個月。根據指導注射完全部疫苗能夠確保最好的預防效果。不過如果錯過了某一針的注射時間，應該按照醫生指導確定補針時間。

疫苗臨時停止供應，讓原本已注射第1針、第2針的接種者面臨無法在官方推薦周期內按時注射的麻煩。

疫苗的緊缺，也推動了價格的一路走高。

澎湃新聞此前報道，10月14日，提供九價HPV疫苗接種的香港仁健醫學影像診斷有限公司表示，對于已經注射第1針或第2針的顧客而言，最快可在2018年3月注射單針；對于還未注射第1針的顧客而言，最快可在2018年4月注射。

在公告中，仁健醫學表示，自2017年10月14日起，將改為單針收費，價格從原先的4000港幣3針，改為2800港幣每針，并建議注射時間為第0月、第4個月、第8個月，在8個月內完成3針。

2017年8月31日，美兆稱供應商供貨量限制，要求此前預約的客戶需全額付款3針4380港幣，補款才“留針”。

以美兆代理身份活躍于用戶群體中的多名中介，均發布了這一消息。前述消費者大多稱已通過代理預約成功并赴香港美兆公司全額繳費，而斷貨事出突 然，不少消費者因此需要承擔相關行程上的經濟損失，注射時間也被迫延后。引發不滿的是，如轉去吉隆坡繼續注射，旅費需用戶自負。退款方案也不能拿到余下兩 針的全款，消費者損失約1000港幣。

多位美兆的消費者向澎湃新聞表示，疫苗斷供責任不在于消費者，美兆的解決方案等于把損失轉嫁到消費者頭上，并不合理。

此外，楊冬還認為，實際上美兆在明知疫苗短缺的情況下仍然大量接受內地女性預約。

在美兆和楊冬的來往郵件中，美兆在回復楊冬的質疑時表示，“從7月25日起已沒有接第一針（預約），全部也是留給你們的（指此前預約的客戶）”。

但上述維權群內的許多消費者向澎湃新聞稱，美兆在7月25日后仍在大量接受預約，從未提醒過存在疫苗短缺風險。

吳姓女士在今年9月6日，就仍通過號稱美兆宮頸癌疫苗的微信公眾號成功預約。在10月20日的通報中，美兆稱包括該公號在內的微博、微信等平臺均不代表官方。

楊冬說，美兆一次性收齊4380港幣三針全款，承諾過疫苗儲備充足、半年內打完，現在單方面宣布供應不上2017年11月的針，只退單針的款并且手續繁多，完全不給協商的機會，是霸王條款。

澎湃新聞聯系到一位美兆官方指定的工作人員，該工作人員針對消費者指出的多項質疑未給出回應，表示請參考官方聲明，隨后不再回復。

消費者質疑中介未主動通知斷供情況

中介的態度也變了。

此前中介保障的半年內打完3針的承諾，已經被一紙官方聲明代替。

美兆在這份官方聲明里，否認中介用來招徠內地用戶的微信、微博賬號是美兆官方所開設，并建議客戶通過官方渠道預約咨詢。

此前，很多內地女性通過這些不被官方承認的微博、微信同自稱美兆代理中介的人員聯系，成功預約并赴香港美兆全額繳納費用。她們稱都收到美兆半年打完3針的承諾，承諾就寫在美兆提供給消費者的“針卡”上，并無相關合同，僅有繳費收據。

此外，相關斷貨“停針”通知也讓她們措手不及，多位消費者稱從未收到過這類風險提示，是在網上看到相關新聞后詢問中介才被告知停針一事。

“現在最關心的還是剩下的2針什么時候能夠打完，延期注射會不會影響效果?！本S權群內一位女性告訴澎湃新聞，美兆的方案顯然不能讓自己滿意。

北京律師張新年告訴澎湃新聞，內地女性在有收據并標明三針的情況下，如果診所存在可能繼續補貨，其可以要求診所繼續履行合同；如果疫苗確實缺貨 短期內無法補貨，則其有權要求診所承擔違約損失，比如退還已繳納疫苗費用，并可以同期銀行貸款利率主張相應金額利息損失；如果診所提出去指定地點接種，可 以考慮接受，但是因此產生的相關額外食宿及交通費用等，其有權要求由診所承擔該部分費用。

張新年認為，內地女性與香港診所之間就接種事宜達成合意，并繳納費用，雙方之間即成立醫療服務合同關系。雖然沒有正式的書面合同，但是診所出具 的收據及上面標注的三針可以基本固定合同價款、服務內容等核心信息，故其雙方之間的合同關系成立并有效，各方應當依據誠信原則履行合同義務。

再者，如果診所拒絕繼續履行合同，或者其提議異地接種的建議被內地女性拒絕的而又達不成一致意見的 ，診所即構成事實上的違約。依照《合同法》之規定，其應當依法承擔賠償損失的違約責任，具體包括已實際發生的損失和可以預見的損失。

不過有消費者選擇投訴后，發現問題比較復雜。

楊冬發郵件向香港衛生署投訴后，衛生署回復郵件稱，“香港美兆并非根據香港《診療所條例》向衛生署注冊的診療所，不受衛生署的監管”，建議向香港消費者協會投訴，另外也可向香港海關查詢。

香港美兆并非香港公立醫院，而屬于企業性質的私人診所，因此不在香港衛生署管轄范圍內。

香港藥劑及毒藥管理局也建議她向香港消費者協會投訴。香港美兆并非香港公立醫院，而屬于企業性質的私人診所，因此不在香港衛生署管轄范圍內。

香港消費者協會在其最新的郵件回復中表示，協會已收到相關投訴，將盡快跟進有關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