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5月15日，空軍總醫院收治了一位重癥植物日光性皮炎伴昏厥患者。據空軍總醫院皮膚科主任趙慶利介紹，在她從醫30多年的經歷中，從未見過如此嚴重的植物日光性皮炎患者。經一個月住院治療，再加上一個多月的家庭康復，現患者已基本痊愈。

空軍總醫院皮膚科醫生趙慶利（左一）、王瑞艷（左二）、心臟中心醫生張紅超（右一）為重癥植物日光性皮炎患者會診 （資料圖片）

出院后經過一個多月的康復治療，李霞（化名）臉上的瘀斑已經幾乎完全褪去，曾經痛到無處安放的雙手也已經基本恢復了功能，差點穿孔且嚴重潰爛的鼻子不僅保住了也沒有留下殘缺之類的后遺癥。這個結果，讓醫生和李霞本人倍感欣慰。

52歲的李霞是一位重癥植物日光性皮炎患者。雖然以后她最好避免強烈日曬，但能撿回一條命，對李霞而言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農婦過量食用灰菜誘發重癥植物日光性皮炎，雙手劇烈疼痛導致多次暈厥

時針回撥至兩個多月前的5月12日。

早飯之后，河北涿州地區的農婦李霞去草莓地采摘草莓。當時陽光明媚，李霞沒有穿戴防曬裝備。可不曾想，僅僅在采摘半個多小時后，她就感覺到雙手及面部、脖頸等皮膚暴露的部位，有明顯的灼熱感。

發現不適，李霞離開了草莓園回到家中休息。第二天，李霞的面部及雙手開始出現浮腫，不適感也愈加明顯。隨后緊急去當地醫院就醫，醫生診斷為過敏性皮炎并根據皮炎的常規治療方法來治療，但患者病情卻愈加嚴重。

發病3日后，李霞的面部及雙手已經出現了多處瘀斑，且雙手疼痛難忍，便經人介紹轉診到空軍總醫院皮膚科住院治療。

負責接診李霞的是皮膚科副主任醫師王瑞艷。經過詢問病史，王瑞艷得知李霞在發病前曾食用了大量灰菜，有強烈的日光照射病史，再加上發病部位處于面頸部及雙手等皮膚暴露部位，確診李霞是因為食用光敏植物而誘發的植物日光性皮炎，而灰菜就是一種光敏性植物。

雖然患者被確診了，可患者的救治卻并沒有因為轉診到空軍總醫院就柳暗花明。相反地，在患者住進空軍總醫院病房的前三天，患者病情繼續加重且多次出現暈厥，其第一次暈厥就發生在入院僅半小時后。常規治療植物日光性皮炎的方法，在這位患者身上收效甚微。

如何為李霞制定一個更加有效的治療方案，成為了皮膚科的一大難題。據該院皮膚科主任趙慶利介紹，在她從醫30多年的經歷中，科室診治的植物日光性皮炎患者不少，而像李霞這樣發病如此嚴重且出現多次暈厥的僅此一例。

“重癥植物日光性皮炎的患者，受損皮膚可發現明顯的壞死。如果早期不積極治療，部分病人可能需要通過植皮等方法來解決，甚至可能需要截肢。如果皮膚壞死繼發感染，也可能因感染性休克導致病人死亡。這位患者不僅皮膚壞死狀況日漸惡化，不斷發生的暈厥本身也可能導致患者出現生命危險，所以在收治患者之后的每一天以及每一次治療方案的調整，我們都格外謹慎。”趙慶利向記者介紹。

院內會診讓患者病情出現轉機

一邊是科室的謹慎治療，一邊是患者病情的持續惡化。住院三天后，患者受損部位的皮膚瘀斑已經連接成片，且開始壞死潰爛。患者雙手疼痛依然劇烈，止痛藥根本不起作用。

作為主管醫師，王瑞艷也在積極查找大量文獻，以期望為患者診治提供更有力的支持。但是很遺憾，現有的文獻中雖然有對此類患者發病的相關報告，但在治療方面并沒有切實可行的建議。

與此同時，皮膚科還多次申請了院內和院外多學科會診，會診科室涉及普外科、骨科、血管外科等，都沒有商量出更好的治療方案。

轉機發生于又一次的院內會診。經普外科一位老主任推薦，皮膚科申請了由該院心臟外科中心張紅超博士參加會診。張紅超是心血管外科的專家，其在外周血管疾病診治方面經驗豐富。

經詢問病史及仔細查體，張紅超發現，患者雙手指發白、發紺，皮溫降低，橈動脈波動弱，雙手大拇指和食指指側動脈已感受不到脈動。

“這說明患者的雙手大拇指和食指存在嚴重的缺血壞死，患者的雙手疼痛不止實際上是缺血性疼痛。也就是說，患者因為病情導致了雙手出現血管缺血，如果不及時進行治療，患者有可能會導致截肢，甚至失去雙手。”張紅超告訴記者。

疼痛導致暈厥的病因找到了，患者的治療方案也發生了重大調整——為縮短病程，需要加大激素用量；為保證患者雙手的血運，需要擴充血管改善微循環，同時注意受損部位營養物質的供給；為避免壞死腐爛的組織誘發患者其他身體部位的進一步感染，使用碳酸氫鈉等藥物對患者實施堿化治療，以促進壞死物質的排出。

“說到擴充血管，很多人會想到心血管科醫生常用支架等介入手術的方法來解決。但這名患者不同，因人體手部的血管屬于微血管，其發生的血管堵塞也是彌漫性的，介入的方法根本行不通。所以我們制定了激素+擴張血管改善微循環+堿化尿液的方法，合理使用碳酸氫鈉等皮膚科幾乎不使用的藥物來為患者治療。”張紅超向記者介紹。

在合適的時間為患者制定恰當的治療方案

新的治療方案讓患者病情出現了突破性轉機。

據王瑞艷介紹，經過皮膚科和心臟外科的聯合診治，患者李霞的手疼痛現象當晚就得到了有效緩解。這，讓一直繃著弦兒的醫生、患者及患者家屬終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還只是新治療方案的初步成效。在患者隨后長達一個月的治療過程中，皮膚科又聯合心臟外科進行了多次治療方案的調整。以至于，在那一個月中，每當皮膚科醫生用輪椅推著包裹嚴實的李霞，從皮膚科病房穿越“漫長”的地下通道來到心臟外科商討治療方案時，護士們都知道是哪位患者又來了。

“需要說明的是，預防壞死創面繼發感染也是該患者治療過程中的重中之重。”王瑞艷告訴記者，既往學術期刊中關于植物日光性皮炎患者的死亡報告，多是因為皮膚壞死繼發感染引發患者全身多器官衰竭而致死亡。

對于控制感染，張紅超也對患者的康復護理使出了“怪招”。

“比如，我們建議對患者腐爛潰瘍的皮膚使用雙噴壺消毒，一個噴壺里面裝雙氧水，另一個噴壺里面裝碘伏，先用雙氧水噴壺噴灑患處，沖洗腐壞組織和人體油脂，再用碘伏進一步噴灑消毒。”張紅超告訴記者，以往皮膚科常常使用棉簽蘸取消毒液涂抹患處，這樣對于那些受到損傷還沒有完全壞死的皮膚可能會造成進一步傷害，且容易碰掉原有的皮膚表皮使皮膚直接外露，增加了感染的風險。

新的治療方案取得明顯效果之后，王瑞艷主任與張紅超博士又多次溝通并改進治療方案，此后患者的治療康復工作一直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在住院1個月后，患者順利出院回家進行康復了。

“這是一例病變嚴重程度罕見的重癥植物日光性皮炎患者，兩科室聯合診治之所以取得良好療效，歸根結底在于在合適的時間為患者制定了恰當的治療方案，并對方案進行精細、精準化執行。”談到患者日前的康復狀況，張紅超坦然一笑。

而在趙慶利看來，這位患者的成功康復對日后類似嚴重的病例治療具有重要啟示意義。“比如說，因光毒性導致的微小動脈炎是此類患者經常出現的狀況，以后我們的治療就有了可參照的經驗。”趙慶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