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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山畫派:形成于晚明 四百年來持續(xù)不衰
中國畫以山水畫為大宗,而山水畫以黃山畫派為巨鎮(zhèn)。這里的“黃山畫派”,不僅指長期生活、活動在黃山地區(qū)的畫家所形成的流派,更指各地的畫家以黃山為母題所形成的流派。
黃山畫派形成于晚明以降,直至近世,四百年來持續(xù)不衰,畫山水的,初學也好,名家也好,張大千、黃賓虹、賀天健、錢瘦鐵、陸儼少、謝稚柳、劉海粟、李可染、錢松喦、宋文治、應野平,幾乎沒有不畫黃山的。而晚明之前的山水畫史上,尤其是宋元的山水畫史上,基本上沒有畫黃山的。郭熙《林泉高致》歷數山水畫家應該“飽游飫看”的名山,泰山、嵩山、華山、衡山、常山、天臺、武夷、匡廬、雁蕩、岷峨、巫峽、天壇、王屋、林慮、武當,卻沒有黃山!是不是因為晚明之前,黃山未曾被發(fā)現、被開發(fā)呢?所以畫家們不知其名而不到其地,而晚明徐霞客發(fā)為“五岳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岳”之后,黃山的名聲大振,所以引起畫家們的關注而趨之若鶩?
并不是的。黃山的被發(fā)現、被開發(fā),早在唐代便已引人注目,歌詠它的詩文不少,尤以李白的《送溫處士歸黃山白鵝峰舊居》最為著名,“黃山四千仞,三十二蓮峰……回溪十六度,碧嶂盡晴空”,此外還有《夜宿黃山》、《招隱黃山》等,皆為名篇。李白之外,賈島、釋島云,宋則有焦炳炎、王十朋、范成大、張可久,元則有汪起莘、吳黯,名家名篇不可勝數,盡黃山奇譎詭麗之勝,被廣為傳唱。“詩畫一律”,黃山既以奇譎的風采吸引了大批的詩人,按理也應該吸引大批的畫家前往覽勝,然而卻沒有。宋元的山水名家有沒有到過黃山呢?不知道,但唐棣卻長期在黃山地區(qū)任小官,他的山水畫,竟也沒有一幅是畫黃山的!
這里的原因何在呢?用德國美學家萊辛在《拉奧孔》中的觀點,詩的形象是非視覺的,所以可以寫“丑”的形象,而畫的形象是視覺的,如果畫“丑”的形象會引起觀者心理的不快。晚明以前的文化以儒學為主流,儒學的文藝觀是“溫柔敦厚”而不語“怪力亂神”,亦即執(zhí)正馭奇。黃山的景觀,以一字概之便是“奇”,而不是“平”和“正”。詩以其非視覺的形象,所以不妨描繪黃山的奇譎詭麗;而畫以視覺的形象,必須排斥“奇峭”的形象而取平正的形象,在江南畫派,便是“平淡天真”,在北方畫派,便是堂堂端嚴。宋代的人物畫中,貫休、石恪、法常等描繪奇怪粗野的形象,尚且遭到貶斥,被認為“粗惡”,只可掛在僧舍酒肆之中。則山水畫家們不畫黃山,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而從晚明以降,異端邪說顛覆了儒學的中庸思想,個性的解放尤指向“怪力亂神”的尚奇斥正,不僅文學的題材多“拍案驚奇”,繪畫的形象也多取怪誕,陳洪綬的人物,八大山人的花鳥等等,無不如此,則山水畫家對黃山的情有獨鐘并趨之若鶩,弘仁、石濤、梅清等等,固然有多方面的原因,包括徐霞客的推廣,徽商的助力,最根本的原因,正在“尚奇”。
在西方,古典藝術尚美而斥丑,以美為“造型藝術的最高法律”;到了現代藝術反轉為尚丑而斥美。這一反轉的文化思想互動于尼采、叔本華的“上帝死了”而放縱個人的意志。在中國,古典藝術主正而輔奇,以正為“天下為公”的“大道”;到了現代藝術反轉為尚奇而斥正。這一反轉的文化思想互動了李贄“不以圣人是非為是非”而解放了個人的欲望,極而為文人無行。而把丑改造為審丑而成為審美之外的另一種“美”,把奇改造為審奇而成為審正之外的另一種“正”,則是后人的事情了。如果說,畢加索等是以丑的形象完成了另一種“美”的形象創(chuàng)造,那么,石濤等正是以奇的形象完成了另一種“正”的形象創(chuàng)造。
編輯:楊嵐
關鍵詞:黃山畫派 黃山畫 以黃山為母題 繪畫流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