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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人在望京:改變若隱若現 超市里安保人員多一倍
2008年亞洲金融危機發生時,樸濟英的很多朋友拋售了望京的房子,返回了韓國,但他還是留了下來。
不過,當韓國企業、中國企業、韓國人、中國人,從四面八方涌入望京時,樸濟英選擇離開。2012年,他遷出望京,搬到燕郊。那里房價便宜,且兩個孩子已經長大,不用擔心上學問題。
他眼睜睜地看著望京房價一路飆升,“比首爾的房價都高了”。沒能在中國買套房,成了他的遺憾。
在望京,人均租房的價格是4000元至6000元。房租的不斷上漲,也促使著越來越多的韓國年輕人分散到北京的各個角落。
成英善已經習慣了中國飛馳的速度。“第二天醒來,又不一樣了,沒有什么特別奇怪的感覺”。讓他印象深刻的是,2008年為了迎接奧運會,一半的北京出租車換成現代汽車。“之前都是紅色的出租車,價格都不同,后來統一汽車排量標準2.0L。”
如今,連去韓國留學兩年回來的中國學生,都覺得中國發展太快了,一不小心,自己就落伍了。在一次班級聚餐交份子錢時,只有從韓國回來的小王掏出了錢包,其他人都掏出了手機,用微信、支付寶付款。
但北京急速上升的房租讓成英善感到壓力。他偶爾去看電影,卻抱怨“電影太貴了,在北京文化生活的價格太貴了。”不過他還是保持了韓國人愛喝酒的豪爽傳統,周末時會和朋友去韓餐店喝兩杯燒酒。
“中國一直走的是一條快車道。”權素姬對中國飛速的發展也感觸良多。
這樣一個飛速沖刺的中國,卻并不能處處都令具滋元感到滿意。為了看兵馬俑、華清池,他去過12次西安。但十幾年后再次來到這里,曾經“周圍全是農村”的旅游景區早已修葺一新。“這里是西安、上海還是北京,我已經分不清了”。再一次站在這個古都,他陷入了迷茫。
理解,更理解
樸濟英搬了新家,到河北燕郊后發現,在他新生活的周圍,只有兩家大超市,一家樂天瑪特、一家沃爾瑪超市。可是最近的一天,他上班回來時發現,樂天瑪特關閉了,沃爾瑪人滿為患。
據稱,截至3月19日,已有67家在中國經營的樂天瑪特門店暫停營業,還有約20家門店自愿決定關店,這些占了樂天瑪特在華門店總數的近90%。
在一段網絡視頻中,一群年齡不超過12歲的學生發誓要抵制韓國貨。
同樣是教師身份的樸濟英感到這種做法不妥,小學生沒有判斷能力,“如果這個小學生活到90歲,他80年都有這樣的記憶。但是中韓關系肯定會解決。”
自己在上課時,無論底下是韓國學生還是中國學生,他一直強調要有一個“過了就不及的度”,“矛盾必然有,但是不要太過,出現了趕緊解決”。
去了中國一所知名的外語院校擔任韓語教師,具滋元在上課的時候,同樣會把不同的觀點呈現給學生。
這位老師會在上課的時候插播少女時代MV、韓國綜藝節目,也會跟著學生一起觀看調侃韓國大叔、揭露社會丑聞的韓國新聞紀錄片。他會說韓國社會競爭壓力大,一些年輕人為了就職不惜整容,也會說在中國遇到的一些事。“我就是按照事實講,不要讓大家存在什么幻想。”他說。
不僅讓中國學生了解韓國,每周四,他都要搭公交,從海淀去望京,給韓國同胞講述中國歷史。
“雙方都要認識一個真實的世界,不管是韓國人還是中國人都應該這樣。學習不同的文化,是需要互相理解和尊重。”具滋元說。
回到韓國,具滋元都有些不適應了。網上購物都要交給妹妹完成,因為自己懶得申請賬號。吃飯更習慣拿筷子扒飯,而在韓國的飲食習俗中,喝湯和吃飯都應該用勺子。
更有甚者,當他端起飯碗時,母親就會一臉驚訝地看著他,說“你怎么這么沒禮儀?”因為在韓國,“端碗吃飯像乞丐”。
聊聊吧,再聊聊
盡管兩個孩子回到韓國上大學,樸濟英自己暫時還沒想過回韓國。“我已經離不開中國。”他坦言。
對于樸濟英來說,首爾到北京坐飛機只需要1個小時40分鐘,比上海都要近。“實際上,我在生活上也離不開”。他的微信里百分之八九十也都是中國人。
“我的人脈、對社會的看法都是在中國形成。”樸濟英說。
有韓國留學生說,每次回到首爾時,他的朋友說要帶他去吃好吃的菜,他失望地發現“好吃的菜”并不是指傳統韓餐,而是中餐、西餐,這些他在北京都能嘗到。“不是有個說法嗎,在北京能吃到全世界的菜。”
對成英善來說,他從沒打算回過韓國。他更擔心的是,回國之后,同樣不能接受國內的看法。“一直在韓國成長的人,想法特別窄,接觸的范圍也特別窄,遇到外國人,‘唉,什么呀’,如果看到新聞里和中國相關的消息,就說‘當然’!和他們在一起的話特別有壓力。”
樸濟英認為,國外留學的經驗非常重要。“如果我沒有留學過,也可能跟國內的韓國人一樣,看法狹窄。”
深陷中國朋友圈的樸濟英,身邊很少有人和他說“薩德”兩個字,他也不會主動談及。
“兄弟之間、鄰居之間吵架不高興都會有的,但是過了某一個程度只能搬家了。比如兩家之間,關系已過了,起訴了、打官司了,就麻煩了,不好處理了,感情就是這樣的。因此這個感情破壞了,肯定就后遺癥大了。”樸濟英說。
在中國待久了,樸濟英理解了中國話的“深意”。這幾日,他約一個中國朋友吃頓飯,對方回復“最近很忙”。他“明白中國人的習慣、做法”,推測對方可能真的很忙,也有可能最近氣氛不好,不愿和韓國人來往太多。
一位在韓國留學兩年的中國留學生,看見在他回國乘坐的飛機上,幾乎沒有游客的身影,在以往這個季節,都是人滿為患。
他本來已經入職某國內旅游公司,但因為韓國團體游產品下架,最終面臨失業的困境。
成英善有個朋友,跟中國一家電視臺合作了一個中韓合資項目,策劃了一年,最終流產。
王曉玲說:“韓國人跟中國人在文化心理、情感溝通都是比較近的,很容易成為朋友,并不是說今天就完全變了。”但是,“民間感情,傷害一次是很大的。”
具滋元說,“老百姓之間還是得多交流。先坐下來聊聊天,聽聽對方說了什么。”
3月25日的望京,直到晚上8點,韓式烤肉店前依然排滿等號的中國食客;四川火鍋店門口,推著嬰兒車的韓國媽媽,起身和中國朋友道別;大廈外,三四個中年男子一邊抽著煙,用夾雜著英文和韓語的中文聊著天。這是一個乍暖還寒的春天夜晚。
在望京地鐵站附近一處“望京韓國城”的建筑外,不知何時起,招牌中間的“韓”字,不見了。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的成英善、權素姬均為化名)
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 江山
編輯:周佳佳
關鍵詞:韓國人 望京 安保人員多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