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倫敦選出第一任穆斯林市長的消息引起了國際社會的普遍關注。有人將之視為英國穆斯林融入主流社會的標志性事件，令人鼓舞；另有一些人則憂心忡忡，擔心曾經為伊斯蘭極端分子擔任辯護律師的新市長薩迪克·汗的上位，是伊斯蘭極端主義在英國政壇登堂入室的表現。這兩種論調都過分突出了薩迪克·汗的穆斯林身份，但事實上，和其他成功的政治家一樣，薩迪克·汗能夠當選的主要原因是他呼應了倫敦民眾最迫切的一些訴求，只是他恰巧是一個穆斯林而已。

薩迪克·汗出身草根，父親是大巴車司機，母親是裁縫，都是來自巴基斯坦的移民，薩迪克·汗一家8口住在廉租房里，他24歲前都睡上下鋪。從這樣低微的地方起步，并面對著形形色色的歧視和偏見，薩迪克·汗沒有自怨自艾，而是一步一個腳印，最終成長為知名律師。2008年，他被時任工黨籍首相戈登·布朗任命為通信事務大臣，成為英國首名能參與內閣會議的穆斯林閣僚。薩迪克·汗還長期堅持運動，永遠一副精力充沛的形象。

應該說，有這樣品格的人，不管他的信仰是什么，古往今來都令人感佩。特別是在金融危機之后，一個通過不懈的自我奮斗改變命運的草根，遠比一個銜金湯匙而生的高帥富，更能被民眾接受。而薩迪克·汗此次的對手扎克·戈德史密斯，則出生巨富，讓民眾感覺距離太遙遠。就在選前幾天，BBC曾邀請兩人參加訪談節目，卻讓主持人偷偷偽裝成出租車司機。在這一場暗訪中，薩迪克·汗對倫敦地鐵站的分布了如指掌，顯示他和一般民眾一樣經常坐地鐵，而戈德史密斯則完全答不上來，坐實了他高高在上的形象。

和全世界的大多數地方選舉一樣，此次倫敦市長選舉的主要焦點基本是一些地方議題，比如生活成本、出行成本、房價等。在這些方面，薩迪克·汗的政綱明顯比扎克·戈德史密斯更接地氣，當然也更民粹。比如他允諾倫敦公交2020年前不漲價；而戈德史密斯則表示倫敦地鐵2020年前要漲17%，因為公交運營的成本逐年增加，如果車票不漲價，政府就要給予更多的補貼，最終花的還是納稅人的錢。這種說法固然沒錯，很可能也更負責任，但民眾顯然不喜歡。更不要說他把倫敦居民可負擔的房屋價格上限定在一般人難以企及的45萬英鎊，從而把相當一部分選民推到了薩迪克·汗一邊。

顯然，薩迪克·汗的當選，更多體現的是后金融危機時代一個成熟政客的素養：有故事、接地氣、善于把握和迎合民意，這里面基本沒有他的穆斯林身份什么事。但是，薩迪克·汗畢竟是一個穆斯林，而且他不僅是倫敦的第一個穆斯林市長，也是西方大城市的第一個穆斯林市長，其當選的歷史性意義是很清楚的。一個巴基斯坦裔的穆斯林二代，能被以保守、等級森嚴著稱的英國主流社會和政壇接納并迅速上升到上層，顯示了英國特別是倫敦作為一個國際化大都市的包容和開放，也是穆斯林融入歐洲社會的一個成功個案。

但是，薩迪克·汗的成功更多是一個個案。在他身后，英國穆斯林的極端化傾向讓人擔憂，英國穆斯林青年加入伊斯蘭國的人數居高不下，在這種情況下，薩迪克·汗的當選能在多大程度上改善英國穆斯林的形象和處境，仍是一個未知數。

□趙靈敏（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