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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玫:杜拉斯的背影
總是能讀到黃葒的杜拉斯(法國作家)。總是能收到她不斷寄來的關于杜拉斯的書。每一次得到黃葒的書都會心馳神往,不知道書中又會帶來怎樣的歡愉。
這一次,是這本很美也很別致的《杜拉斯的小音樂》。在字里行間中,仿佛始終彌漫著鋼琴的回響。
書中的第一張照片,是杜拉斯的背影。看不到她的臉,但那色調,就像是一幅斑駁的繪畫。她坐在琴凳上,身子有些扭曲,仿佛在彈唱某種憂傷。身后是窗簾,有光照進來。
那就是她的人生,無怨無悔的,于是,我們愛她。
想到不久前杜拉斯的百年誕辰,我也曾前往北京的“字里行間”書店,緬懷已逝的斯人。記得在紀念會上,我說,我慶幸,我讀到杜拉斯的第一部小說,不是《情人》,而是《琴聲如訴》。顯然,這是杜拉斯早期的作品。她作為“新小說派”的一員,始終對舊有文學保有顛覆感,伴之以與眾不同的先鋒嘗試。或者就因為那些唯美的短句子,以及電影中那些簡短的描述與對話,所以我一直覺得杜拉斯的短句子是被電影塑造的。這就是為什么我要向杜拉斯致敬,在曾經的那個美好的20世紀80年代,是她給了我一種自由寫作的可能性。
后來就認識了遠方的黃葒,是杜拉斯讓我們一見如故。同樣地書寫著一個不一樣的女人,同樣地敘說著她的寫作與人生。而我們,顯然對杜拉斯的取舍是不同的。有時我會將她拋得遠遠的,讓她在我的視野中悄然逝去。但黃葒作為學者用心做的,不僅要鞭辟入里地挖掘出杜拉斯作品的內涵,還要以自己的心得去解疑釋惑。
為此她重讀、再讀這個讀不完的杜拉斯,竟然每一次都能開拓出新的話題。讀她的《杜拉斯的小音樂》,就仿佛在拆解杜拉斯各種版本的人生,像“香頌”一般地謳歌這個斑駁的生命。
最讓我迷惑的是杜拉斯永恒的互文。那個家庭故事,仿佛從生至死,始終環繞著,無處不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讓她永不釋懷,以至于一次又一次地述說著那個平行的故事。
杜拉斯所以在這個文本中反復回環,讀了黃葒的書,才知道杜拉斯竟已將同樣的故事,前前后后地一直寫了到了第五個版本。生命中究竟繞不過怎樣的“結”,才能如此一寫再寫?
母親、兒子和女兒之間的恩怨,就像永恒的回環;再現,再再現,直到生命終止。或者她繞不過那段殘酷的東方歲月,盡管其中的“怨結”大家都知道。但杜拉斯還是要說,永遠都在說,她是怎樣將厭惡的人當做愛人的。
直到杜拉斯終于找到了文本本身的可能性,也就是她后來所說的“同一本書的另一種可能性”。同樣的東方情人,可以是令人反感的,為著金錢與生計的;但也可能在最后的版本中,將這個來自北方的男人塑造為世界上最完美的情人。
除此,書中還有許多黃葒在法國的經歷,普羅旺斯,峽谷中拍攝的電影,博士答辯,以及參加法國的杜拉斯研討等等,不一而足。
書中還有,黃葒、袁筱一和阿梅爾關于杜拉斯的對談。三個女人從容瀟灑地講述了她們心目中各自不同的杜拉斯。看著畫面中侃侃而談的女教授,不禁向往,于是更要感謝黃葒及袁筱一這些美麗的女學者。她們不僅在唇間回環著委婉的法語,亦能將杜拉斯的精致文字譯成優雅的漢語。
黃葒在這本書中,還特意翻譯了兩段有趣的文本,一是杜拉斯寫的《中國的小腳》,一是日本人巖崎力參與《廣島之戀》后期制作的各種趣聞。
總之伴隨著杜拉斯的遠去,我們更加懷念她。黃葒的《杜拉斯的小音樂》告訴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有或者沒有杜拉斯,顯然是不一樣的。
(作者系著名作家,出版過《郎園》、《武則天》等多部長篇小說)
編輯:邢賀揚
關鍵詞:《杜拉斯的小音樂》 黃葒 趙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