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山東省人民政府主辦，中共山東省委宣傳部、山東省文化和旅游廳、濟南市人民政府共同承辦的“人智時代—第三屆濟南國際雙年展”于2024年12月15日至2025年4月在山東美術館和濟南市美術館展出。

本屆濟南國際雙年展共展出21個國家和地區215位藝術家的291件

（套）作品。其中，山東美術館共展出143位藝術家的198件（套）作品，國外藝術家作品占近1/4。來自中國、美國、英國、德國、法國等國家藝術家的最新藝術創作成果集中呈現,通過文化理念的交流與互鑒，使不同文化背景的藝術家通過展覽實現對話。

展覽由馮遠作為總策展人，王春辰、張淳、祝羽捷、楊曉剛、徐琳、馬努埃爾·博爾哈-維萊爾、保羅·葛思諦、金弘姬等組成策展團隊，共策劃13個展覽板塊，作品類型涵蓋繪畫、雕塑、裝置、數字影像、大地藝術、表演藝術、新媒體藝術等形式，全面展現當代藝術跨領域、多維度的創作實踐。

《白蛇傳·心思千年》藝數中華（視頻 動畫 裝置）/陳銘杰?陳欽圳?黎安俊?王炯驊?梁木蘭合作

人工智能與人的智能

本屆濟南國際雙年展的主題是“人智時代”，展覽主題與社會議題貼合得更加緊密，以此來探討新技術對當下藝術實踐產生的影響，以及新技術對社會、生活產生的影響，也重塑了人類認識世界新的范式。

技術為創作提供了重要的驅動力，變成一種富有創新的藝術形態。技術的運用不僅拓展了人們的視野，也為藝術家更好表達新思想和新觀念提供了手段，為藝術創作帶來更多可能，也使人的內在精神得以深層次地呈現，同時也改變著人們認識世界、理解世界的方式。

黎 明（數字裝置）球體直徑160cm 2023年 /汪天鑫

人工智能時代，數字藝術的崛起，打破了傳統藝術的邊界，創造出具有震撼視覺效果和豐富互動體驗的藝術作品，為美術領域的發展注入了勃勃生機。本屆濟南國際雙年展上呈現了諸多以數字技術為媒介的裝置、影像、交互、混合現實等作品。周蓬岸的《我熱愛編程，害怕寫作》，藝術家通過自己從年少時期至今用過的不同型號的計算機和游戲機，向我們形象地展示了技術迭代、機器更新、事物不斷向前發展的歷程。藝術中華深耕數字藝術領域，團隊共創的《白蛇傳·心思千年》為觀眾呈現了一場沉浸式的數字媒體展演。邱宇的《共同的想象》構想了一個由數據和算法構成的生命主體，共同參與續寫《山海經》中生物形象的演變。韓國藝術家金亨基的裝置作品《人工幻影》展示了許多由AI生成的臉，并通過數據處理，以持續變化的形式依次呈現……

《游目騁懷》紙本水墨（局部）348×960cm 2023年/王紹強

科技發展給藝術帶來的不僅是表達手段上的突破，更有對傳統藝術門類創作的重新思考。“作為方法的水墨”板塊中，水墨作為中國傳統繪畫中最古老的媒介之一，當科技融入創作，煥發出新的創作面貌。盾乙的《2023，山水1號》將圖像和AI繪畫直接植入水墨中，揉合了帶抽象意味的水拓和傳統手繪方式，其命名更是帶有強烈的工業信息化的意識。張望的紙本水墨作品《生成》，通過水墨表現科技元素，回應“人智時代”主題。十張極具符號化的人物形象組成了一幅長17米、高4.5米的巨幅畫作，畫中人物形象進行了“無臉化”處理，極具符號化的象征意義，暗示人類身份在人工智能時代可能面臨的模糊性與異化感。作品中出現的機械裝置、回路紋樣和抽象構造，也隱喻著人類意識可能與科技融合的未來情境。水墨作為一種方法，為傳統藝術當代性轉化提供了更為廣闊的思路，也充分展示了藝術家在藝術創造、創新方面的創造力。

解構的經典（國畫）178×196cm 2019年/崔 強

“人智時代”的主題區別于人工智能，強調了人的智能，人的創造力。當然，關于科技生產力與人的創造力，人與技術之間的關系問題，也會引發藝術家的思辨。在西班牙藝術家丹尼爾·加西亞·安杜哈爾的影像裝置作品《機器時代的智慧》中有著深入的探討。影像中用老子、唐娜·哈拉維、阿瑟·C·丹托和伊本·阿拉比四個象征性人物形成虛構的對話。視頻、音頻和視覺元素皆由人工智能生成，引導觀眾在當今高科技主導的時代里，探索機器驅動的創造力過程，探索人類智慧的深層含義。李杭的《模仿游戲》，當人站在機器前面做出動作時，它會捕捉模仿人的動作，但當人出現心理波動時，它是沒有明顯動感的。作品提醒人們，在人工智能時代，利用各種軟件來制作的科技裝置并不能帶給人“質”的改變，科技也不能帶給人情感上的觸動。事實上，人工智能只不過是對人類的模仿，僅此而已。

由此可見，人類情感是藝術創作的靈魂。當代藝術是沒有局限性，藝術未來的發展，人人可以成為藝術家，要有想法，更要有創造力。

跨媒介應用與多元化表達

人工智能與融媒體時代技術的發展影響了藝術創作生產方式。在濟南國際雙年展上，藝術與科技融合的作品不僅數量多，表現形式更加多元，在創作素材上，不斷地拓展邊界，將生活中所見的日常品納入到創作中。一些作品融合了音樂、繪畫、雕塑，甚至是電影等跨門類、跨學科內容。跨媒介的應用，來自視覺上的繪畫、雕塑、裝置融合聲音藝術、氛圍音樂等，從聽覺的維度強化視覺效果。任戎的《故鄉·遠方》，鐵船、舊鞋沉浸在澎湃而又激昂、悲愴而又帶有希望的音樂中，升華了主題，也讓觀眾在作者營造的“遠行”與“回歸”的氛圍中產生強烈的共鳴。靜態的作品中融入現代光技術，也是此次展覽一大特色，韓國藝術家韓鎬的《永恒的光-同床異夢》，通過光的變化，來表現時間的流逝，表達對故鄉的思念。濟南國際雙年展大量作品使用了聲、光、電等多媒體技術，更深入地探索人類情感和感知。

無名山（綜合材料）242×247cm 2023年/杜松儒

AI與藝術創作的交織碰撞，藝術家把技術作為自己創作的工具。馬良、孫昊、郭鴻洋（藝奇客）的《妄想代理人》由人工智能軟件完成了作品構想，大部分組件都曾經被使用過，在這件復雜的作品中重新組合，且能夠有秩序地呈現。藝術家的創意需要工程師的技術，工程師能夠清晰地認識到技術的原理和邏輯，能夠將團隊所要呈現的想象力通過技術表現出來，轉換成大眾可以欣賞、可以體驗、可以認知的藝術。

藝術創意與技術創新是互相驅動的關系。藝術家通過科技，將蘊含深厚文化內涵的元素以更加貼近生活的形式呈現。如靳軍的交互裝置作品《孤鳴與回響：聽琴聞心》將經典藝術與數字科技相結合，借用宋徽宗趙佶《聽琴圖》的意境，帶領觀眾進入宋代文人的審美世界，使生活在當下的人對古代文人的閑雅之趣有沉浸式的體驗。古原和溫雅的作品《未來之舟》取材于中國云南納西族文化，將外星人形象、卡通人物、自然神形象融入未來之舟，將傳統文化元素與數字影像相結合，并置于當代藝術語境中，讓人們看到未來的圖景。

狂 歡（互動裝置） 尺寸可變 /郭振宇?趙梓嶸?馬琳合作

技術的發展，催生了更加多樣的藝術創作形態，最具活力的年輕人在濟南國際雙年展上充分展示出了他們對技術的運用。他們作為數字原住民，其創造力更多地基于一種混合現實，在自己的作品中建構虛擬空間。高入云的《無限趨近于零》系列運用機械運動技法，用沒有任何意指的形態、節奏，規避主觀性與情感，使觀者在面對作品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以消除對作品的敏感，從而進入一個可供沉思的場域。胡帥的數字藝術影像作品《群島》，展望未來科技的發展，影像作品中的人物以自己的形象為原型，進行360度掃描成像，通過3D建模技術，轉化為一個半人半機械的賽博格懸浮在空中，呈現出一個元宇宙空間內的未來生態環境。李亭葳的《數碼手指》以更加直白的形式來反思數碼時代人的生活，手是數碼時代連接身體與設備的，握手機的手退化成為未來“只有兩只手指的人”，來探討在未來生活的物質世界中信息與物質的關系。

科技與藝術的深度融合，使不同的門類之間、不同的藝術媒介之間的界限變得模糊。藝術家們通過手法多元、面貌多樣的作品，向觀者表達了他們思考當下與未來的狀態，進而展現人類具有人文價值的多樣性、豐富性以及“人”在諸多領域和時代浪潮中的表現。

參與式共創與沉浸式體驗

藝術實踐活動要面對的除了時代的問題，還有與觀眾關系的問題。“人智時代”，強調人的價值，藝術家的創作是向人們展示其如何觀察現實，理解世界以及人與人的關系問題。在展覽現場，觀眾以多重身份、多個維度介入藝術的場域，參與藝術的活動，甚至是直接參與創作。蘇永健和巴瑞云的《當呼吸可以言語》試圖以呼吸作為介質，建立一種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當人進入艙體后，物聯網的傳感器會使頭上的觸角來回移動，當兩個人進入不同的艙體，兩個觸角在來回擺動中會產生碰撞，觸角碰到的那一刻驅動聲音裝置，會產生鳥鳴的聲音，意在思考在智能時代，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如何更好地構建。

《如其所是》系列1（綜合材料）200×150cm 2024年/   王玉華

觀眾參與體驗，才能最終呈現作者想要表達的主題。觀眾的期待是不斷上升的，“具身交互”的互動體驗，在現實與虛擬中，成為一種新的體驗關系。例如，荷蘭藝術家阿維德·亨克斯的《探索》，因為對宇宙的迷戀，藝術家利用科技來創造行星系統—由傳感器控制的燈箱中的 3D 投影，觀者走近作品，一盞燈便會亮起，也是作者對探索宇宙未來的想象和隱喻。除此之外，楊怡茗模仿人類姿態的交互式機械組成的裝置作品《異體》。當人走進作品，感應器感受到人的聲音，便會將信息傳輸到蜘蛛的腿，蜘蛛的腿就會動，隨后象征身體血液循環的液體也會流動，由聲音激活了肌體的運動，由此來探討技術通過模擬人類感知，創造了賽博人驅動的場景。

紅竹記憶（陶瓷裝置）2023年 /李承熙（韓國）

觀眾的參與提升了創作共情，增強了互動性，完整了作品的呈現。在展覽中，鄧國源的作品《諾亞花園Ⅱ》，觀者進入其中，行走在有限的空間里，假的梅、蘭、竹、菊在近千塊不停旋轉的鏡面中相互折射，無限延展了物理空間，當觀者沉浸在折射的鏡子假象中，多個影像忽隱忽現，虛幻與真實，現象與本質，本我與他我的身份交換，隱喻了在當下虛擬現實技術應用場景中，強調人的意識，人類存在的真實。與沉浸式體驗不同的是，郭振宇、趙梓嶸、馬琳的《狂歡》是一件沉浸式的共創作品。作品靈感來源于巖畫，藝術家將原始人每次歡慶活動中的狂歡動作，提煉簡化并將其制作成小紅人貼紙，到場觀眾可以將小紅人貼在空白處，且可以敲擊空白板子，這件作品使生活在數字時代的人們能夠短暫地離開屏幕，形成肢體與精神上的愉悅。觀眾的行為完成了作品的內容，待到展覽結束，這件大眾共創的作品會成為新的狂歡。

濟南國際雙年展作為一個展覽項目，從展覽的結構、展品的呈現到內容的傳播等方面都緊貼“人智時代”主題，在展覽結構中主題展與特展形成呼應，展廳中更多運用燈光、投影來進行環境營造，為不同的作品定制相對獨立的場域，借助技術手段將展覽板塊、簡介、作品釋義等嵌入整體布展中，賦予了展覽更豐滿的科技內涵。

法國作家福樓拜說：“科學和藝術在山麓分手，回頭又在頂峰匯聚。”科技與藝術的融合，使藝術永葆創新，“人智時代”提出了議題，展示了方向，當技術延展至人的身體和心靈，將真正推動藝術向前發展，走向未來。

責任編輯：張月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