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生活中，我們常聽到這樣的“建議”：“感冒泡袋板藍根”“頭疼來個解熱止疼片”“上火吃兩顆牛黃解毒丸”……但是，這些“習以為常”的用藥習慣，是正確的嗎？用藥安全，事關你我他。開藥用藥除了找醫生，還有一個重要的把關人不可忽視，他就是藥師。

“目前我國藥師缺口依然很大，亟須加快藥師隊伍培養，為國民合理用藥、安全用藥保駕護航！”全國兩會期間，全國政協委員、農工黨上海市委原副主委張喆人，全國政協委員、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中國食品藥品檢定研究院研究員岳秉飛，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天壇醫院藥學部主任、北京市醫院管理中心總藥師趙志剛做客人民政協報·人民政協網《委員會客廳》，共同為完善藥師隊伍建設，促進臨床合理用藥建言獻策。

社會普遍缺乏對藥師重要性的認知

藥師是安全用藥的“把關者”，醫師處方、醫囑的“審核者”，藥事管理相關法律法規的“執行者”和“監管者”，承擔著關鍵且重要的角色。

“藥師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醫師沒有太多時間向患者詳細介紹合理用藥知識，藥師人力不足，也沒有動力給患者介紹用藥情況，導致患者不合理用藥的情況時有發生，比如有些藥物不能空腹服用卻沒注意，藥品保存不當過期、變質時還在服用，有些藥物藥效不達標、不良反應沒有及時發現、多種藥物聯合使用導致嚴重不良反應等。”張喆人委員表示，如果有了藥師，上述問題都可以得到有效改善。“不過，目前由于人們長期對合理用藥重視不夠，對藥品合理使用緊密相關的藥師也并不熟知。甚至社會上不少人，都沒有聽說過藥師這個名稱。”

趙志剛主任表示，一流的醫生、一流的藥師、一流的護士共同發力，才能構建成一流的醫院，我國醫藥衛生事業健康、可持續、高質量發展才有保障。目前三股力量都存在一定的短板，而藥師是最明顯的短板。近幾年我國醫護人員數量均在快速增長，但藥師數量的增長最平緩。“中國每萬人藥師數量遠低于發達國家（平均在10人以上），缺口非常大。2020年醫院機構藥師、社會藥店注冊藥師加在一起約109萬，每萬人口藥師人數僅為7.3人。”

“造成藥師隊伍建設緩慢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為全社會對于藥師重要性的認識不足，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藥師的職業價值沒有體現出來。”趙志剛主任表示，2015年出臺的《關于城市公立醫院綜合改革試點的指導意見》指出，破除以藥補醫機制，取消藥品加成，將公立醫院補償渠道改為服務收費和政府補助。“隨著藥品加成的取消，醫事服務費設立了，但是藥事服務費卻沒有得到很好的落實。因為勞動價值得不到體現，無論是醫院還是藥店藥師隊伍建設不被重視，人們也不愿意從事藥師這個職業。”

落實“雙通道”政策對藥師提出更高要求

記者了解到，目前我國對藥師管理實行“雙軌制”，即衛生部門主導的“職稱藥師”體系，藥監部門主導的“執業藥師”體系雙軌并行。兩類藥師隊伍在管理主體、資格準入、職責權限、人員配備、繼續教育等諸多方面存在區別。執業藥師可在藥品生產、流通、批發、零售等環節執業，職稱藥師僅在醫院適用。

“總體而言，我國院內治療的病人只占5%左右，院外治療的病人占比在95%左右，意味著絕大多數病人都要在社區醫院或社會藥店獲取藥品。這對于社區醫院藥房和社會藥店配置藥師提出了要求。”張喆人委員認為，國家相關部門應制定社會藥店藥師開展藥學服務的實施辦法，指導引領社會藥店藥師開展藥學服務工作，但是動力不足，落實不到位；另外，應制定藥師進修學習實施辦法，建立藥師藥學服務技能培訓實踐基地，讓藥店藥師回歸藥學服務職業本責。

去年，國家醫保局、國家衛健委發布《關于建立完善國家醫保談判藥品“雙通道”管理機制的指導意見》（簡稱“雙通道”管理機制），患者可以通過定點醫療機構和定點零售藥店兩個渠道，滿足談判藥品供應保障、臨床使用等方面的合理需求。

“‘雙通道’政策會促進社會藥店快速發展，這在客觀上對藥師的配置和隊伍建設提出更高的要求。”岳秉飛表示，在醫院有臨床藥師（職稱藥師）為患者用藥把關，在藥店里就要由執業藥師來把關，社會化藥店多了，如果藥師配置不足，用藥安全就可能出大問題。

盡快出臺《藥師法》 為藥師隊伍建設保駕護航

目前，我國對藥師職能缺乏清晰的分類與定位，社會大眾對藥師認知也不清晰，導致藥師在我國醫療體系內一直難以充分發揮作用，一個主要原因就是我國一直沒有統一的藥師法。

“藥師的責任是什么？權利義務是什么？”岳秉飛委員表示，《藥師法》主要解決的是藥師責權利問題。5年前，原國家衛計委曾就《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師法（草案征求意見稿）》征求意見。直到2020年，國家衛健委發布草案第二次征求意見稿，提到我國藥店藥師和醫院藥師將統一準入。在去年草案第三次征求意見稿中，對于藥師的適用范圍進行了更為明確的規定，藥師的工作單位主要包括醫療衛生機構、藥品上市許可持有人、藥品生產企業、藥品批發企業、藥品零售企業。

“《藥師法》尚未出臺，導致現在藥師的數量和能力都不能有效提升。”趙志剛表示，《藥師法》的立法意味著藥師制度的重大改革，將涉及每一位從業人員，不少打算加入的從業者還在觀望。同時《藥師法》的頒布也應對藥事服務費的設立有明確規定，這對于提升藥師的積極性，吸引更多人從事該職業發揮重要導向作用。

設立醫保藥師勢在必行

我國每年進行一次醫保藥物目錄調整，每年都會新增藥品進入目錄，其中不少是創新藥。在正式發布的2021年醫保目錄中，就有74種藥品新增進入。“臨床醫生對于新入醫保目錄的藥品知識不足，一些原研藥上市以后，相關的使用經驗和安全性數據還不夠，使用過程中需要加強對不良反應的及時監測，這就更加突顯了藥師的重要作用。”岳秉飛委員表示，藥師應主動關注進入醫保的藥品，尤其針對一些新藥，應充分了解其優點、適應證、副作用、與同類藥相比有何差異等，及時傳遞給醫生，這對于減少藥物不良反應，保證患者用藥安全至關重要。

“當前，醫保資金也面臨監管壓力，一方面是醫保資金不足，另一方面存在使用效率不高等問題。在醫保用藥審核報銷過程中，若缺失專業人員嚴格把關，會造成醫保資金浪費和患者權益受損。”趙志剛主任認為，醫保管理與合理用藥密不可分、相輔相成，兩者的目標都是為了提高合理用藥水平。藥師和醫保理應是“天然的同盟軍”，藥師在審核處方和醫囑過程中就可以針對患者病情提出用藥建議，建議當中既會考慮藥物的有效性、安全性，也會考慮經濟性，從而有助于節約醫保資金。

“現實的醫保管理中心，藥師專業技術人員的作用還遠未發揮出來。”

趙志剛主任建議，可參照美國對“罕見病藥”“高價藥”授權藥師管理模式，國內四川省也探索了將創新藥患者使用的事前審評、安全跟蹤交由藥師把關的模式，取得了明顯效果。“一旦有風險，藥師可馬上與醫生、患者溝通，調整治療方案，采取正確使用（服用）方式，患者也會因此避免受到不必要的傷害。”

張喆人委員認為，藥師承擔著醫保審核職責，一方面可保障參保人員合理的醫療權益，另一方面可有效確保醫保資金安全。社會藥房開展藥事服務時，既節約了醫療資源，又提供了用藥指導和咨詢服務，為病人合理科學用藥提供了方便。“應積極推動開展醫保支付藥師醫保審核過程中的專業勞動價值（即藥學服務費）等方面的工作，通過機制建設真正體現出藥師在醫保審核上的社會價值。”

趙志剛對此表示認同，他認為，藥師工作的重點是“用藥指導和管理服務”，只有服務價值得到體現，才能吸引、激勵更多人從事藥師這個職業。

提升藥師藥學服務能力

“除了盡早頒布《藥師法》，藥事服務費相應政策也應及時落地。”張喆人委員認為，目前社會藥店的生存發展依賴于藥品銷售盈利，普遍存在“重銷售輕視藥學服務”的現象；不少醫院也因為藥事服務費的缺失，對于藥師重視不夠。及時出臺相關激勵措施，可以提升藥師職業的吸引力，讓藥師為健康中國建設貢獻智慧和力量。

“未來，藥師必定會加入醫保隊伍！”趙志剛強調，藥師要為后續工作做好充分準備，主動學習、充電賦能；另外，具備條件的地方可先行探索試點設立醫保藥師。

“有權必有責，權力越大，責任就越大。”張喆人委員認為，《藥師法》即將出臺，意味著對藥師的業務能力和服務水平均提出更高要求。“缺失相應專業基礎知識，只有權利就會帶來危害，實際上也不能發揮出作用，應積極開展藥師藥學服務技能培訓，提升藥師藥學服務能力。”

“在醫療衛生體系中，醫藥護技是‘聯合作戰’，藥師應將相關藥物信息主動告知醫生、患者，并形成安全數據、風險信息匯總報告，為后續藥物治療提供決策依據。這一點對于新上市的藥品尤為重要。同時基于人工智能、大數據等等，藥師應及時收集信息，開展循證評價，助力醫學發展，藥師還可與心理師、營養師等形成協同作戰關系，共同護佑大眾健康。”趙志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