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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退出《中導條約》 全球軍控體系亟待重塑
8月2日,美國正式退出《中導條約》。俄羅斯此前已經表示,如果美國退出,俄羅斯同時退出。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曾強烈呼吁美俄不要退約,并憂心忡忡地表示:“國際軍備控制體系的關鍵組成部分正在崩潰。如果《中導條約》作廢,整個世界、尤其是歐洲將變得更加不安全和不穩定。”美俄退出《中導條約》,是對全球軍控體系的去梁斷柱之舉。
原有軍控體系已近分崩離析
從文本和協約的角度來看,全球軍控體系由一系列的公約和條約構成。公約一般由聯合國主持制定并由聯合國大會通過,開放性接納主權國家簽署。例如,《禁止化學武器公約》于1992年11月30日由第47屆聯大一致通過,1997年4月29日生效。《禁止生物武器公約》是1972年美國與一些國家共同簽訂的,1975年生效。《特定常規武器公約》于1981年4月10日在紐約開放簽署,1983年12月2日生效。2017年7月7日,《禁止核武器公約》在聯合國大會獲得通過。
由于此類公約一般建立在絕大多數國家共識的基礎上,因此具有較大的普適性,簽署的國家也較多。如《禁止核武器公約》,已有143個國家簽約加入;《特定常規武器公約》共有94個締約國;《禁止核武器公約》在聯合國大會表決時,獲得122張贊成票,棄權與反對各1票。
軍控條約大多由雙邊或多邊制定和簽署,但也有個別由聯合國大會通過。如《不擴散核武器條約》在聯大通過后,于1968年7月1日分別在華盛頓、莫斯科、倫敦開放簽字,至今已有186個締約國。《武器貿易條約》于2013年4月2日在聯合國大會上獲得通過,贊成票達到154張。同年9月,作為對這一條約的具體化和細化,聯合國安理會關于防止走私小武器和輕武器的2117號決議獲得通過。但是,2019年4月26日,美國以“《武器貿易條約》未能真正解決不負責任的武器貿易問題,反而成為其他國家限制美國向盟友和伙伴出售武器的工具”為由,退出了這一條約。
美國的退約行為遠不止于此。由于二戰后長期的兩極對峙格局,所以,軍控體系中的雙邊條約主要由美俄兩國簽署。如果說上述軍控公約是全球軍控體系的基礎,那么,美俄之間簽署的軍備控制條約就是全球軍控體系的支柱。迄今,軍控體系的支柱大多已被抽去。
例如,“反彈道導彈條約”全稱《限制反彈道導彈系統條約》,是蘇聯和美國于1972年5月26日簽署的一項雙邊條約。這一條約本無期限。但是,2001年12月13日,為了大力發展反導系統的需要,時任總統布什宣布美國退出這一條約。
《中導條約》由時任美國總統里根和蘇聯領導人戈爾巴喬夫于1987年12月8日在華盛頓簽署,規定雙方銷毀射程在500公里至1000公里之間的短程導彈,以及射程在1000公里至5500公里之間的中程導彈。2019年2月2日,美國宣布暫停履約并啟動為期6個月的退約進程,俄羅斯隨即宣布暫停履約。8月2日,美國宣布正式退出這一條約。
迄今,美俄之間碩果僅存的軍控條約是2010年4月8日由美國總統奧巴馬和俄羅斯總統梅德韋杰夫在捷克首都布拉格簽署的《削減和限制進攻性戰略武器條約》。此條約于2011年2月5日生效,有效期為10年,經雙方同意可延長5年。在《中導條約》已經完結的情況下,其連鎖效應可能累及《削減和限制進攻性戰略武器條約》。雖然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再三呼吁美俄兩國延續這一條約,但前景并不樂觀。
新的軍備競賽正在興起
在全球軍控體系被逐漸抽空的同時,新一輪軍備競賽正在興起。每一次軍備競賽的展開,技術進步都是核心促進因素。作為全球最大的軍事強國和軍事技術的遙遙領先者,美國無疑走在新一輪軍備競賽的前列。
在信息網絡和智能化方面,美國在2009年正式成立隸屬于戰略司令部之下的網絡司令部。2017年8月,美國總統特朗普宣布,將美軍網絡司令部升級為一級聯合作戰司令部,強調網絡空間是和陸、海、空實體空間一樣重要的作戰空間。
今年7月12日,美國國防部發布《國防部數字現代化戰略》,將云計算、人工智能、指揮控制與通信、網絡安全等四個方面,作為現代戰場的四大支柱,并強調以此引領美軍數字現代化。
在人工智能方面,美國國防部明確國防部聯合人工智能中心的任務是“加速采用并集成人工智能能力”。為此,賦予國防部聯合人工智能中心協調國防部范圍內所有價值超過1500萬美元的人工智能項目的權力。當前,美國國防部已申請17億美元用于未來5年美軍人工智能研發與運用的項目。
在指揮控制與通信方面,美國國防部計劃更新并發布新的戰術通信政策和建立運用新技術的全球指揮控制系統,以及完善國防部衛星通信系統等。在競爭激烈的5G通信技術發展運用上,美國國防部4月3日發布了《5G生態系統:對美國國防部的風險與機遇》報告。6月24日,國防科學委員會向國防部提供了有關5G主題的調查結果,并對外發布了其中的非密部分《5G網絡技術國防應用》。在美國國防部的要求下,美國電話電報公司已經就美軍的5G解決方案在加利福尼亞州的歐文堡和路易斯安那州的波爾克堡部署相關網絡,并開始建設聯合實兵訓練所需的靶場。
在太空軍事化方面,今年2月19日,特朗普政府不顧來自各方面的反對,簽發了4號太空政策令《建立美國太空軍》,明確最初在空軍部內建立美國太空軍,未來時機成熟后根據需要在國防部屬下,成立獨立的太空軍聯合司令部。
美國的做法已經產生刺激效應。7月13日,法國總統馬克龍宣布,法國將于今年9月成立太空軍事指揮部,加快法國的太空軍事發展,應對未來在太空可能發生的沖突。隨即,英國也表示要在太空加強軍事實力。
與此同時,俄羅斯公布了“神秘衛星”計劃,聲稱已經發射了“宇宙-2535”和“宇宙-2536”兩顆衛星,可用于研究外太空因素和空間環境對俄羅斯在軌衛星的影響,并研發衛星防護和空間維修技術。同時,俄羅斯宣布正在研發“太空充電站”,計劃創建一個衛星群,為地球軌道上的航天器實施無線充電,進而使衛星的壽命延長1.5倍。
種種跡象表明,各國軍事行動對空間力量越來越倚重,太空軍事化愈演愈烈,太空軍備競賽難以避免。
在導彈與反導方面,美國急于退出《中導條約》的原因,就是要發展條約禁止研發生產和要求銷毀的中短程導彈。美國8月2日退約,洛克希德·馬丁公司8月7日就收到了全新的中程導彈訂購合同,合同總金額為4.057億美元。
俄羅斯總統普京早就明確表態,如果發現美國研發和生產中短程導彈的證據,作為反制措施,俄羅斯將研制相應的中短程導彈作為反制,以維護俄羅斯國家安全。
另外,因為《中導條約》所限制的中短程導彈既可攜帶常規彈頭,也可攜帶核彈頭。所以,《中導條約》的終結,不僅將引發中短程導彈軍備競賽,還可能帶來相應的核軍備競賽。事實上,在2018年2月美國國防部正式公布的《核態勢評估》報告中,已經提出發展低當量核武器的計劃。為了應對這樣的變化,其他國家勢必采取相應措施,全球核軍備競賽的陰云有越來越濃厚之勢。
軍控體系重塑任重道遠
原有全球軍控體系的崩塌和新的軍備競賽的興起,核心促進因素是高新技術的發展及其在軍事領域的應用。《中導條約》的完結,高超音速、分彈頭和高精度等新的導彈突防技術飛速發展是重要原因。大數據、人工智能、移動互聯網、云計算等高新技術的成熟及其在軍事領域的應用前景,使在這些技術方面占據領先地位的國家,找到了形成、保持自身軍力優勢的途徑。
但是,世界并不會因為有更多的高新武器而變得更加安全,正如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所說:“我們承受不起回到冷戰最黑暗時期無節制的核軍備競賽的代價。”因此,重塑全球軍控體系,才是世界各國共同的安全與利益所在。
既然新的軍備競賽的動因是高新技術,那么,重塑全球軍控體系,必須著眼高新技術及其給軍事領域帶來的影響。
首先,在核軍控方面,低當量核武器的開發似乎是將核武器運用于戰場的一個途徑。但是,核武器和高精度制導、智能化突防技術的疊加,仍然會使這樣的戰爭變成人類無法承受的夢魘。美俄退出《中導條約》后,中短程導彈的軍備競賽已經開啟,若其進一步核導化,后果難以設想。因此,在核導武器發展上,迫切需要制定新的軍控條約。
其次,在智能、無人軍控方面,由于傳統軍控在這一領域基本上是空白,人工智能技術本身尚在發展之中,其軍備化會達到什么程度,以及其后果到底是什么,需要人們作好預估。
再次,在網絡軍控方面,當今世界,各國交通、運輸、金融、電力、供水、能源、生產、銷售等幾乎一切與人類衣食住行、國計民生相關的方面,無一不與網絡密切相關。此前,有的國家利用自身技術優勢和現有軍控條約的空白,對他國工業控制系統、供電系統、郵電系統、金融系統等實施網絡攻擊,造成了一定的混亂。一旦這樣的攻擊達到戰爭水平,后果將難以預料。因此,網絡軍控也已迫在眉睫。
最后,在太空軍控方面,目前,進行太空軍事活動的國家僅限幾個大國。然而,太空是開放的外層空間,包括軌道資源在內的太空資源是國際公共資源,讓太空資源為人類文明進步服務,是包括發達國家在內的世界人民的福祉所在。在太空軍事化尚未成型之際,太空軍控先行一步非常必要。
盡管如此,高新技術推動的新的軍事變革正在進行,高新技術的軍事化難以避免,軍控體系重塑的必要性和可行性,需要有一個認識和探索的過程,全球軍控體系的重塑堪稱任重道遠。
(吳敏文 作者單位:國防科技大學信息通信學院)
編輯:曾珂
關鍵詞:美國退出《中導條約》 全球軍控體系亟待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