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個人，便有一百種過年的方法。

但種種方法概括起來，無非就一個字：鬧。平日里，各忙各的；到了過年，特別是除夕這天，舉家團聚，熱熱鬧鬧過個年。

有人當除夕是團聚日，有人卻將其當成了指路燈。

1915年的除夕這天，根據吳宓的日記，他的行蹤只有一處，就是琉璃廠。那時的琉璃廠，是各類新舊書店的匯聚之地。愛書之人，自然不可能錯過這處書的世外桃源。平日里，吳宓就是這里的常客；而除夕這天，吳宓同樣是在書店里度過。

吳宓在日記中記載，這天的除夕，他與好友一起逛琉璃廠的書店，從早到晚。歸來時，購了雜志幾種。對于視讀書如命的吳宓來說，從書里獲取的知識，便是人生路行的明燈。而除夕，眾人喧嘩，獨醉于書中的世界，也是一種養心之道。

與吳宓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是胡適。

同樣是這一年的除夕，胡適在美國，正巧結束了訪問。除夕這天，胡適基本上一整天都在輪船上度過。直至夜晚，胡適與好友幾人登船遠眺，遙望夜景。喧囂熱鬧的氣氛中，唯獨胡適幾人所在之處靜寂無聲。最后，胡適與好友們還將夜景中最高最亮的那處燈火，命名為“自由”。

在這一年的除夕夜，那些來來往往的旅客，都無法在胡適的心中留下影子。唯有那盞明燈，卻在胡適的心上，永遠駐足了下來。

吳宓也好，胡適也罷，這種鬧中取靜的除夕，沒有了觥籌交錯，沒有了歡聲笑語，但對其人生的意義，卻更勝前者。

春運難，難于上青天

每逢年關逼近，“春運難”的老難題就會浮出水面，民國也是如此。

面對這一難題，民國政府的應對措施，主要是加開臨時列車。每年臨近春節，各個鐵路局加開列車的方案就紛紛出臺。如廣三、京滬鐵路局，每年春節都會加開一趟臨時列車，津浦鐵路每年春節也會有“還鄉”專車。

但光是加開臨時客車，顯然不足以解決春運的難題。

別看民國人口和流動性遠不如現在，但春運的難題卻更甚于如今。原因之一，除了交通方式較為單一外，與民國政府的“廢舊”也有關系。在當時“全盤西化”的背景下，不管是北洋軍閥，還是后來的南京國民政府，都曾搞過“廢舊”運動。所謂的“廢舊”，就是連過年都向西方靠攏，過公歷的元旦，而不過農歷的春節。

這么一來，傳統的春節期間，幾乎沒有假期了。但正如魯迅所言，還是舊歷的年熱鬧、有年味。所以，哪怕沒有假期，但多數人還是會選擇在舊歷的春節前返鄉，過一個熱熱鬧鬧的傳統年。

但因為假期少，頂多就有象征性的兩三天，所以返鄉的人潮都集中在除夕前的一兩天。這么一來，哪怕加開列車，也是杯水車薪、無濟于事，絲毫無助于改變“春運難”的擁擠問題。

當然，除了搭乘火車，水路也是另一種返鄉的方式。

在戰火連連的民國，相對于火車，水路更受歡迎，費用也更便宜。在民國作家的筆下，不時可見這樣的記載：某人原本欲搭乘火車，結果因線路受戰火波及，交通堵塞，只得改走水路。這一問題，在民國并非特例，而是一種常見的現象。

民國時期軍閥一打仗，鐵路往往成為爭奪的焦點。在當時，鐵路是運送物資的主要方式。只要控制鐵路，就可以置對方于死地，讓自己處于有利的地位。因此，只要一打仗，不僅當地老百姓遭秧，連旅客也跟著倒霉，只得另擇他路了。

這樣的春運難，冰心也曾遭遇過。有一年，冰心要回家過年，當時才12月，就已經買不到火車票了。沒辦法，她只好先坐火車到天津，從天津走水路到上海，然后再搭乘無軌電車到市區，最后坐人力車回到家里。這么一來，路上的時間就耗去了一個多星期。一來一回，就差不多有半個月的時間耗費在了路上。

名片拜年油水多

在民國，當萬眾期待的年底姍姍到來時，眾人盼望的年終獎也隨之而至。身為傭人，盡管地位稍低，但年終獎也是不可或缺的。

民國的傭人，年底時能有多少年終獎？

有一部分，是主人家賞的。有錢且大方的，多給點；沒錢或摳門的，少給點。一般來說，多數人家到了年底，給傭人的過年錢也不過是幾塊大洋。不過，也別小看這點兒錢。那個年頭，傭人都是住家的，平日里吃住都在主人家，但工資低得可憐，也就兩三塊大洋。這么說來，過年的獎金相當于兩個月左右的工資，這比例也不低了。

除了這部分，還有另一部分，也是傭人年終獎的主要來源。

這一部分，來自于拜年。年前年后，有件事挺煩人，就是拜年。諸多親友，以及熟人熟客等，都得一一拜訪。這么一來，從年底開始，到過完年，整個人除了累，還是累。于是，有一種拜年方式應運而生，就是“名片拜年”。

啥叫“名片拜年”？

很簡單，顧名思義，就是本人不能到場，給你張名片，就當是來拜會過了。見名片，如見本人，對方心意到了，被拜會者也賺足了面子，皆大歡喜。那么，由誰來遞名片？這個活兒，當然是傭人來做。

別看這事兒需要跑腿，似乎挺累的，但在傭人里頭，這可是肥差。到了人家那里，遞上名片，說幾句好話，對方自然禮尚往來，給個紅包。這個紅包，當然歸送名片的傭人所有。一個年跑下來，紅包的數額遠超過工資的，也不在少數。

當然，這所謂的“名片拜年”，說到底還得看主人家有沒有能耐。有點本事的，交往的都是些有錢人，傭人自然也跟著沾光。相反，若是自己荷包都羞澀的，往來無富豪，傭人們就算跑斷了腿，恐怕也收不到多少紅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