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城市壁畫被看做是城市雕塑之外最適合在城市公共空間傳播文化信息的藝術表現形式，而被譽為“城市的戶外雜志”，也有人稱其為“穿在城市身上的流行文化衫”。形成規模后的城市壁畫群常被看做城市中“最親民的露天公共畫廊”。

城市壁畫的創作，不僅可以融匯城市文脈，提振城市精神，還可以調動市民和社會各界的積極性。本期介紹的是西方當代錯視畫城市壁畫的實踐，或許可為我們的城市建設帶來一些啟迪。

約翰·普夫 貓捉魚街 丙烯顏料畫在灰泥上

美國加利福尼亞州 1988年

普夫將“美術館”帶到街道

在加州帕羅奧多市（Palo Alto），斯坦福大學旗下的斯坦福購物中心是一家薈萃了出色的百貨公司及各式各樣精品店的高檔戶外購物中心，中央是一條名為美食家小巷的狹窄步行街。步行街土褐色的西墻在琳瑯滿目的名特產食品店與咖啡館的熱鬧環境中顯得十分沉悶、陰郁且丑陋。1988年，普夫在此創作了《貓捉魚街》錯視畫，頓時使這一帶大為改觀，呈現出勃勃的生機與活力。貓捉魚街是巴黎左岸一條真正的街道，被認為是巴黎最短的街道。普夫選擇了以錯視畫技法將這條街道復制在西墻上，以使之與對面及附近的食品店相輔相成。破裂的墻壁與卷起的帆布將觀者帶入一個法國版的世外桃源。在小巷入口處，普夫畫了一只貓和一條魚。這只貓成為購物中心附近的一個傳奇。它在壁畫上的位置正處于兒童眼睛的高度，許多孩子停下來與它說話，甚至親吻它。

1989年秋，洛斯加托斯市（Los Gatos）的一家墨西哥餐廳委托普夫創作一幅弘揚這座城市的西班牙傳統的壁畫。不久，洛斯加托市發生地震，城市遭到了嚴重的破壞，大量建筑損毀。盡管準備畫壁畫的這座建筑也被震壞，但幸運的是用于作畫的這面墻壁并未受損，因而項目得以繼續。普夫自地震中獲得靈感，創作了《七點一》。題目取自震級。在這里，普夫描繪了被地震震壞的墻壁以及殘垣后方顯露出來的、前哥倫布時期瑪雅文化的虛構場景。一位紅衣少女作為觀者的替身正立在破裂的墻壁邊緣驚訝地凝視著眼前出現的象征豐富的奇境——古代墨西哥神殿、守護神殿的美洲虎、神殿入口上方壁龕中的“蝴蝶神”以及壁畫。值得注意的是，這幅壁畫中的壁畫描繪的是隔壁那座被震壞的建筑的剖面圖，底部一行瑪雅象形文字翻譯過來就是“火、洪水與地震”。據說這幅地震錯視畫欺騙了許多人，人們都以為地震使隱藏數千年的神殿因此重見天日，而那幅“壁畫”則在幾千年前就“預言”了今日洛斯加托斯市的地震。

普夫說：“作為一位公共藝術家，在眾多各種各樣的觀眾面前表達我自己，對于我來說，與為有限的美術館圈子創作繪畫相比更令我興奮。借著我的壁畫，我有一種感覺：我將美術館帶到了街道上。”

錯視畫城市壁畫代表

美國藝術家理查德·哈斯是描繪錯視畫城市壁畫最重要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作品以其引起錯覺的方式和前所未有的巨大尺度不僅將錯視畫藝術提升到了新的高度，也為壁畫藝術本身帶來了新的轉機。

在紐約時代廣場，有一座十字路口大廈，長久以來，它孤零零地佇立于林立的高樓大廈包圍之中，粗野主義的外表顯得丑陋不堪。1980年，哈斯重新設計了建筑外觀，以巨型錯視畫的方式賦予大廈以古典主義的外衣，從而在冷漠呆板的鋼筋水泥叢林中植入一抹后現代主義的溫馨與亮色。

哈斯以其超凡絕俗的藝術想象力將6層樓高的克羅格公司同業會建筑立面轉變為一座紀念碑，紀念富有傳奇色彩的古代羅馬執政官盧修斯·昆圖斯·辛辛那圖斯（Lucius Quinctius Cincinnatus，公元前519-前439年）。辛辛那提市正是以他的名字來命名的。傳說，他正在地里耕作時得到消息，元老院任命他為執政官。他臨危受命前去救援被圍困的羅馬軍隊，而等到危機解除，他便立即解甲歸田，一共只當了16天的羅馬統帥。為了紀念這位美德與意志的化身——辛辛那圖斯，并試圖傳達“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的理念，哈斯創作了這幅巨型城市壁畫。在大廈壁面居中部分，哈斯以侵入法描繪了以西班牙大臺階為原型的蔚為壯觀的復雜臺階系統——兩跑臺階環繞噴泉從左右向上延伸，至佇立著一手持矛、一手扶犁的辛辛那圖斯的雕像的平臺處匯合為一跑的寬大的中央臺階，再上去，又左右分開環繞著中央科林斯柱式的圓形祭壇向上，抵達以延伸法描繪的、以古羅馬萬神廟為原型的巨大的半圓龕。引人無限遐想的是，自圓形祭壇中騰起的滾滾濃煙婀娜而澎湃，正穿越穹頂中央的天眼向著無限飛升……這賦予了這座莊嚴肅穆的紀念碑幾分幽默詼諧的味道，在美化城市環境的同時，也為城市平添了一層深厚的文化內涵。哈斯說：“我運用騙過眼睛的方法絕不僅僅局限于應用這種方法本身，而是作為一種吸引觀眾注意力的方法。我希望，一旦觀眾被作品吸引，他們可以從中看到更深層次的意義并且從中讀出更多的故事。通過將畫出的建筑與實際存在的建筑盡可能緊密地結合，讓觀眾感覺繪畫就是城市景觀的一個自然的組成部分。”

創造之城與藝術生活

在法國，1978年，11位里昂美術學院學生聚到一起，討論如何突破私人創作與小眾展示，將自己的藝術才華服務于自己所在的城市及社會公眾，于是，“創造之城”團隊成立。迄今為止，“創造之城”已經設計完成了670多幅宏偉的城市壁畫，這些作品不僅遍及里昂市區，還拓展到世界范圍，甚至來到上海。

“創造之城”最著名的錯視畫城市壁畫作品當屬位于索恩河畔一幢老式建筑兩個沿街立面上的《里昂人》。藝術家的設計構思十分美妙動人，在古舊冰冷的墻壁上揮毫作畫，將之轉變為一座名人薈萃的舞臺，讓觀者有幸一日之內識盡里昂2000年歷史中的風云人物——25位歷史名人及6位當代名人。這些名人依據年代遠近放置，底層的是當代名人，樓層越往上年代也越久遠。歷史名人中包括：皇帝克勞狄一世、巴黎社交界第一名媛雷卡米埃夫人、建立了電動力學的物理學家安培、作家安托萬·德·圣·埃克蘇佩里及他所創造的“小王子”、電影發明人盧埃爾兄弟等等，他們出現于以錯視畫技法描繪的足以亂真的陽臺或窗口，俯瞰著喧囂都市里的車水馬龍，或憑欄凝思，或侃侃而談，氣定神閑，栩栩如生。最有趣的是，在壁畫的底層，藝術家還描繪了充滿濃郁生活氣息的日常場景，6位當代名人則夾雜于普通的里昂市民之中：資深記者、法國當代最具文化影響力的代表人物之一貝爾納·皮沃一手抱著一本書，一手輕輕地帶上身后小書店的門；曾經17次被評為最受法國人愛戴的人的神父阿貝·皮埃爾拄著拐杖迎面而來；足球運動員伯納德·拉孔貝雙手插在褲兜里悠閑地走過；大名鼎鼎的“世紀主廚”保羅·博古斯一手叉腰、一手扶門立在小酒館的門口，面露微笑；法國當代家喻戶曉的大作家弗·達爾坐在窗前，手舉盛滿葡萄酒的高腳杯；轉角處的小飯店櫥窗里琳瑯滿目地陳列著各種里昂美食：熏腸、龍蝦、烤雞、面包……一位年輕的女士坐在餐桌前，手中拿著菜譜，眼睛卻看向門外若有所思；而肩上扛著攝影機的著名電影導演貝特朗·塔維涅則跪在小飯店屋頂上全神貫注地拍攝街景呢……在此，藝術零距離地融入到人們的生活之中，成為天然的美術館，生活藝術化，藝術生活化，得到了最佳的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