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營美術館已占中國美術館數量的三分之一強。然而，除去“北上廣深”少數已成城市藝術地標的民營美術館，大多數民營美術館處境尷尬：展廳里當代藝術作品面目雷同，展廳外門可羅雀。砸錢爭奪藝術圈大腕，在民營美術館看來似乎是“刷”人氣的絕招，然而大腕的身價在爭奪之中扶搖直上，民營美術館卻依然低落塵埃。

日前舉行的第四屆中國民營美術館發展論壇上，眾多民營美術館掌門人與知名策展人共同探討，“基因”獨特的中國美術館，未來將如何生存、繁盛?

資本推動的民營美術館

2002年成立、2006年轉型的北京今日美術館，是中國第一家民營、非企業、公益性當代美術館。放眼國內，不少民營美術館正在步入“10年”。然而論起美術館現狀，被譽為“全球最年輕美術館館長”的今日美術館館長高鵬卻頗感憂慮。

“今日美術館的資金都是我們自籌。隨著現在新生大量民營美術館，美術館之間都在爭奪圈內的‘大腕’藝術家。然而，頂級藝術家數量有限。搶大腕的結果，是美術館辦展成本越來越高。如今，一個重要藝術家的個人展花費500萬元以上，美術館開幕大展花費1000萬元以上都成為常態。這樣的燒錢，正在給民營美術館的運營造成沉重壓力。”高鵬說。

民營美術館多為非營利機構，為何不計成本、不懼燒錢?業內人士指出，近年來在我國涌現出來一大批有實力，有行業影響力的民營美術館，對藝術的傳播和普及作出了很大的貢獻。不過，與國際上相比，我國民營美術館可謂基因特殊，多為大型企業贊助而誕生。

企業通過設立美術館，變得“高尚”“高雅”，然而民營美術館的運營卻也過度依賴企業“母體”的興衰。當企業發展蒸蒸日上時，其美術館往往一擲千金，成為藝術圈里的著名“土豪”。企業若一蹶不振，美術館也就隨之斷乳、奄奄一息。企業運營的不確定性，讓許多民營美術館的前途吉兇未卜。

民營美術館呈現兩極化趨勢

上海是民營美術館重鎮。寸土寸金的國際大都市中，一些“龐然大物”式的民營美術館更顯奢華：龍美術館西岸館建筑總面積約33000平方米，浦東館建筑總面積約為10000平方米。余德耀美術館總面積達9000多平方米，二十一世紀民生美術館占地4萬平方米。

統計顯示，截至2014年，上海市共有47家美術館，其中民營美術館有31家，超過了總數的三分之二。

在k11里舉辦的莫奈藝術大展、龍美術館正在主辦的“宋元書畫私藏特展”都令觀眾排起長龍。不過，并非所有民營美術館都如此幸運。大多數民營美術館的日常狀態是：觀眾稀少、門庭冷落。

在中央美院美術館館長王璜生的觀察之中，國內不少民營美術館都缺乏學術性，甚至缺失個性。展覽沒有辨識度，展廳中的藝術品大同小異、面目雷同，難以吸引觀眾。高鵬發現，民營美術館的挑戰在于吸引新的觀眾、藝術圈之外的觀眾。“很多年輕觀眾不愿意進美術館。或者即使走進來了，在里面看個20分鐘，拍拍照片就離開了。這是美術館最大的尷尬。”

“美術館像龐大的機器，也像處于饑餓狀態的怪獸，不斷需要藝術品和金錢喂養。”眼下民營美術館呈現兩極化趨勢，運營不善的猶如“燒錢機器”，而善于運作的卻能“點石成金”。善于自我營銷和制造話題的龍美術館，僅一個展覽的預售門票就收入數百萬元。

民營美術館何去何從?

“燒錢?我們燒不起。我們只想著腳踏實地，服務于藝術、服務于社區、服務于公眾。”多年資助上海半島美術館的特銳藝術物流公司總監張潤說。

半島美術館將看似冷門的“版畫”做出了大文章。版畫大師盧治平的版畫工作室就落戶在這座位于北外灘的民營美術館中。近年來，這座民營美術館發揮出了“文化外交”的功能，連續舉辦多個影響頗大的日本版畫邀請展，名揚海外。2017年這里還將舉辦規模更大的國際版畫邀請展。

盡管精打細算，但半島美術館每年的投入仍達七八百萬元。張潤期待，未來數年內美術館可以實現收支平衡，在拓展國際版畫交流的同時，為本島美術館的周邊社區提供優質的藝術欣賞、藝術教育、藝術培訓。

“如何在堅持藝術品質的情況下，更好地為公眾服務?”——在中國民營美術館發展論壇上，這一觀點成為共識。中國美術學院人文學院副院長孔令偉認為，在西方歷史上，美術館的出現彰顯本民族文化的底蘊和文化自豪感。中國民營美術館發展漸入高潮期足以顯示出一種文化上的自信。不過，當前中國民眾對美術館、博物館的文化意識尚未建立，而美術館自身的文化質量亦亟待提升。

“民營美術館要有自身的藝術理念，要有對當下中國文化的觀察和思考，然后通過引人入勝的展覽形式，以最通俗、最有趣的方式吸引公眾來欣賞。通過對自身文化的不斷欣賞和學習，讓中國人建立起一種文化上的自信力。”高鵬說。

在中國，民營美術館的“冷”“熱”兩極分化，但投資美術館的資本熱潮依然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