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對于“藝術經濟界”而言，可謂好戲不少。先是藝術巴塞爾香港站在這春暖葉綠的三月開門，每年此節，這個作為該知名藝術博覽會推廣“全球藝術經濟”計劃之一的亞洲平臺，成為特別是亞洲各經濟體藝術家、藏家、時尚人士關注的地方；接著，恰到好處地——我生疑于這個相互緊湊的時點——“胡潤藝術榜”發布；當然，榜單里的很多藝術家，會是正在博覽會場里亮相的面孔，個別“最貴”藝術家，甚至剛剛、不久前通過億元千萬級別的捐贈等“公關發布”站上了媒體頭條。比如已經足夠“網紅”的富豪馬云，通過一個“公益公關”不但把自己整成了榜單里“前十名價格最貴在世藝術家”，還“援助”那位經常用這種方式“合作”的藝術家繼續多年站穩榜單前頭。

近些年來，我腦海因為藝術界各種事實、現象提示而頻現一個“藝術去哪兒好”問題，疑惑無答。

聽說，“中國當代藝術”在最純的青春期，它最想去的地方是威尼斯，因為那是個“藝術展地”，古老而遙遠，多少年來中國藝術甚至壓根兒都不知道有那么個地兒，可謂可望不可及。可是，夢未全醒，它很快就得到了機會，盡管行程倉促，畢竟享受到了難忘的“初夜權”，這種體驗，一直被描述為一種“純藝術”樣本，威尼斯被許愿為“藝術要去那兒”的夢里故鄉，而對這個體驗的述說，也成了藝術界多年的“特權”……

可是，好景不長，愿景不再。連著近些年來，就像水城即將消失的危言四起，“藝術威尼斯”被中國藝術家“組團”“游”成了危機。試想想，它夠膽買下非洲館來擺攤，那么它就能像“中國制造”攻陷非洲、歐盟市場制造的壓力及至事件那樣，讓世界藝術界驚訝。而它在威尼斯動不動就連底褲也不剩地脫光、往天上吊的做派，讓可能將中國藝術想象為專制、保守、古典等形象的批評者不再描述其為“純潔”，它該不該、該不該允許它“去那兒”反而是個問題……

藝術“初夜”那份“威尼斯榜單”，竟天然成為當今胡潤榜、巴塞爾榜等的重疊部分，既讓“去哪兒”的地點成為一種福分，又讓一個地點成為一種象征。但是，當重疊的象征唯一轉變為“財富”時，藝術暗戀的對象是馬云的可能性更大了，想象著馬云手里的網絡一撒，自己就能一夜名滿天下、財富滾滾，還管不管藝術它奶奶呢？若問“藝術去哪兒”，答“上富豪榜，跟資本、資本家玩”，藝術真就興高采烈？

大伙有沒注意到，同是此時，作為藝術巴塞爾香港站的一個節目之一，藝術家蔡國強受頒2016亞洲藝術大獎。當然，盡管這個獎聽起來是“藝術”的，但蔡國強畢竟還是財富榜單式人物，其本人長期接受資本、資本家青睞。有趣的是，在最近他自己折騰的一個中東多哈（受“石油資本家”之助？）站展覽上，他竟夠膽聲稱“重新定義中國藝術家”、“回歸藝術”，要做一次徹底的“糾正偏見”。我細看了一下，跟他“藝術可以亂搞”論一樣，他還是口無遮攔調，有點“亂廣告”，因為參展藝術家基本還是那些榜單面孔多，唯一意外的，是將一個業余的、民間泥塑家（暫且要這么稱呼的）拉了進去，對“農民式藝術家”的興趣，蔡國強從來沒少過這份業余愛好。我感興趣的是，蔡國強想借這般人物指認“藝術去哪兒”，我也是疑惑的：藝術被腕兒的指認一夜變身，也能被資本的指認一夜轉身。藝術界的例子是，西安畫“鬼畫符”的民間藝人郭鳳怡，選為“中國當代藝術家”參加威尼斯雙年展主題展，被界內當成“嘲弄中國當代藝術”的“郭鳳怡現象”討論……怎么論暫且擱著吧，一個事實是，這個郭鳳怡據說自此深受“財富”困惱成疾，最起碼，推舉她成為“當代藝術家”的是一畫廊主，必奔著財富去無疑嘛。

榜單里另一個近日借億元捐款而得以“借機廣告”——難怪有人寫公開信質疑其乃炒作推廣——的“最貴藝術家”，其本人除了也是財富榜、拍場里的常客或“事件制造者”（比如在香港制造過“千萬級畫作被當垃圾扔掉”事件），竟直接在受訪中宣稱“給我十年時間，在國際藝術品市場上，在巴黎、倫敦、紐約、東京、香港……要和西方較量……要超越畢加索”。“去買賣場”把銀幣的數字搞大，真就等于“藝術戰勝”？呵呵，難怪藝術巴塞爾懂得挪窩到“中國香港”了，“藝術博覽會去那兒”，肯定是好去處肯定有好處啦。

蔡國強的“組團”，標榜為“豪華天團”，同樣，香港站巴塞爾亦不忘處處提及“VIP團”，光光到場時尚人士的榜單，就有像又紅著的影帝萊昂納多這樣的藝人或像鄧文迪這樣曾經掌握著“媒體王國”的名媛。這意味著，別說搞藝術、買藝術的，光看得起藝術的，也要多少有點“華麗”身份。“豪華天團”這個詞，怎么看怎么像這些年威震全球的“豪購團”，“大腕”跟“大媽”的區別很難說，但“豪華”的唯一共同點是“不缺錢”，藝術奔到這份上，是不是該到的地方，安不安分，名聲好不好……鬼才知道！（蘇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