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隨著美國大選初選在全美范圍內進一步展開，在伊利諾伊州、亞利桑那州和紐約市等地，先后爆發了特朗普支持者與反對者之間的對峙、對抗和騷亂。在共和黨內一路凱歌高奏的“特朗普主義”，正在成為美國社會新的動蕩源。

目前，共和黨內建制派壓制特朗普的行動正處于關鍵時刻，想辦法讓后者在克利夫蘭全國大會前湊不夠超過半數的1237票，成了多數政治精英的共同目標。之前，尋找替代者失敗了，杰布·布什和盧比奧兩位保守派參選人已先后退出競爭。以勢壓人失敗了，2012年候選人羅姆尼主動擔綱揭短特朗普，卻被后者罵了個狗血噴頭，在口水戰中難占上風。

最近兩天，堅持不退選的卡西奇又提出了“堅守對攻”戰略，由他和克魯茲分別盯緊幾個己方有一定優勢的州，破壞特朗普的優勢，與之血戰到底。還有人提出，實在不行可以修改一下7月份的規則，以開放性投票的方式把特朗普趕出去。但凡有其他辦法，誰都不想這么做，因為一則保守派向來有尊重歷史規制和成建的傳統，二則誰這么干誰就得承擔起對抗民意的風險。

建制派如此殫精竭慮地阻擊特朗普，是因為與后者的妥協空間實在有限。里根以來，共和黨的基本盤，主要來自于保守派、右翼民粹派和右翼自由意志派三大群體。要想黨內穩定和有活力，只能讓保守派當老大，另外兩派跟隨附和。如今民粹派老二想“篡權”，老大老三都反對，政見對立的老三最堅決。民粹派和自由意志派之間的關系，與羅姆尼和特朗普之間的關系一樣，裂痕已難修補。

特朗普獲得共和黨主流認可的唯一辦法，是管住特朗普自己的“大嘴”，在政見上向保守派靠攏，在風度上向右翼自由意志派知識分子們看齊。這兩天，特朗普也正在謀劃一場非正式聚會，把黨內大佬們召集過來，加強團結、撫平怨氣。但回顧一下特朗普的崛起之路，丟掉了“大嘴”風格再怎么獲得草根支持者的認同呢？民粹選民們，已經對保守派那些朗朗上口的政治理念失望至極。

在黨內當權派阻擊無力的情況下，特朗普的反對者們也被迫“亮劍”，以民粹的方式反民粹，圍繞大選的街頭政治，就這樣再度膨脹高發。為共和黨內亂火上澆油的，還有來自于民主黨陣營、與右翼民粹派短兵相接的左翼民粹派，也就是桑德斯的支持者。在民主黨內，民粹派遭到了更強力的壓制。無奈之下，桑德斯把運動的目標從“贏得大選”改成了“長期革命”，但支持者心中的不滿，無論如何也得找機會發出來。

在紐約，幾千名反對者發起了“堵路”活動，阻止特朗普在該州進行競選，“種族主義者、性別歧視者、反同性戀分子”成為他們讓“特朗普滾蛋”的充分理由。支持者也發動示威，針鋒相對，直至大打出手、血流一地。一周前，芝加哥的示威者們以同樣的方式擋住了特朗普的演說。

反對者與支持者沖突的結果，皆為警察出動，抓捕搗亂分子，秩序雖有恢復，民心卻難撫平。對于共和黨而言，建制派對特朗普的“百日阻擊”計劃，越到后面打的成本會越高，政治動蕩的風險也會越大，甚至會讓整個黨支離破碎。不過，這也許就是本世紀以來美國政治畸形成長的代價。

□史澤華（北京外國語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副教授）